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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还阳记

sp;耿十八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母亲。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清晰地看到,母亲那深陷的眼窝下,那层令人心悸的死灰之气,又淡去了几分!虽然她此刻因为惊吓和悲痛而脸色苍白,但眉宇间那种长久以来的沉疴暮气,似乎真的在消散!

  剧痛带来的濒死感和母亲病情好转带来的狂喜,如同冰火两重天,在他残破的身体里激烈冲撞。他咧开嘴,想对母亲笑一笑,却只扯出一个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娘…别怕…我…我没事…您…您是不是…好多了…”

  耿母看着儿子这惨状,听着他这虚弱的话语,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她紧紧抱着儿子,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第三夜…第四夜…第五夜…

  日子在希望与绝望交织的炼狱中艰难爬行。耿母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咳嗽几乎消失了,蜡黄的脸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红润。干瘪的嘴唇有了血色,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清亮有神。她甚至能在耿十八的搀扶下,慢慢在屋子里走几步了!那碗诡异的“离魂丹”,似乎真的在创造着奇迹。

  然而,这奇迹的代价,是耿十八每夜子时承受的、越来越酷烈、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剜心之刑”!

  每一夜,当子时的钟声敲响,那无形的、源自心口骨牌的酷刑便准时降临。痛苦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持久。从最初的心脏被剜搅,到后来仿佛整个胸腔被无形的巨力反复碾压、撕裂!骨骼碎裂的声音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冰冷的骨牌时而灼热如岩浆,时而冰寒如九幽,每一次温度变化都带来深入骨髓的折磨。

  耿十八的惨嚎声一次比一次凄厉,翻滚挣扎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剧烈。他撞破了额头,抓烂了胸前的皮肉,甚至有一次在剧痛中生生咬断了自己半截舌尖!鲜血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地面。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短短几日,整个人瘦脱了形,如同披着人皮的骷髅。只有那双眼睛,在剧痛来袭的间隙,望向日渐康复的母亲时,才会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芒。

  耿母的心,在儿子每夜的惨嚎和挣扎中被反复凌迟。她看着儿子身上新增的伤痕,看着他迅速枯萎的生命力,看着他心口处那越来越明显、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牌轮廓,一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儿子的命…是在用自己的痛苦和血肉…来换她的康复!

  她无数次哭着追问,甚至以死相逼。但耿十八每次都死死咬紧牙关,哪怕痛得意识模糊,也绝不吐露半个字。他只是流着泪,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一遍遍地重复:“娘…您好了…儿子就值了…值了…”

  第六夜。

  子时的钟声如同丧钟,敲碎了耿家村死寂的夜。

  “啊——!!!”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惨嚎猛地炸响!耿十八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油锅,剧烈地弹起、扭曲!这一次,无形的力量仿佛不仅剜他的心,更在抽他的筋!剥他的皮!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带着锯齿的钩子,一点点地从肉体里强行撕扯出来!剧痛超越了肉体的极限,直抵灵魂深处!

  他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身体疯狂地抽搐、痉挛,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喉咙里发出的已经不是人声,而是如同野兽濒死时绝望的呜咽和嘶吼。鲜血从他口鼻、眼角、甚至耳朵里丝丝缕缕地渗出!身下的地面,被他挣扎翻滚的身体擦得一片狼藉,混合着汗水、血水和泥土。

  耿母早已哭干了眼泪,她死死抱住儿子剧烈抽搐的身体,枯瘦的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将自己的额头紧紧抵在儿子冰冷汗湿的额头上,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杜鹃啼血:“儿啊!撑住!娘在这!娘陪着你!就这一晚了!就这一晚了啊!”

  小主,

  她清晰地感觉到儿子每一次剧烈的抽搐,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她看到儿子涣散的瞳孔,看到他皮肤下隐隐透出的青灰色死气,看到他心口那枚骨牌散发出幽幽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惨白光芒!

  这一次的酷刑,持续得格外漫长。当剧痛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时,耿十八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像一具被彻底掏空的躯壳,瘫在母亲怀里,气若游丝,脸色灰败如死,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心口那枚骨牌,冰冷刺骨,仿佛已经和他的心脏冻结在了一起。

  耿母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颊,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儿子毫无血色的唇上。她看着窗外,东方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象征着第七日黎明的鱼肚白。

  第七日,终于到了。

  这一天的耿家村,仿佛被一种奇异的气氛笼罩。连日的阴雨不知何时停了,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温暖的金辉。耿家那间破败的茅屋里,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

  耿母的气色好得惊人。脸颊红润,双目有神,甚至能自己下炕,在屋里慢慢地走动,给昏睡的儿子擦拭额头。她仿佛脱胎换骨,回到了生病前的模样,甚至更显精神。连日的担忧和哭泣留下的痕迹,在蓬勃的生命力面前迅速消退。

  而耿十八,却如同一盏即将彻底熄灭的油灯。他昏迷了大半天,直到午后,才在母亲温柔的呼唤和擦拭中,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明亮、充满倔强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而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翳。他的身体冰冷僵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败的风箱般的嘶鸣。

  “十…十八…”耿母强忍着心碎,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醒了?感觉…怎么样?娘…娘给你熬了粥…”

  耿十八的目光极其缓慢地聚焦,落在母亲红润健康的脸上。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微弱的火星跳动了一下。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娘…您…真好看…像…像以前一样…”

  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窗外。西斜的阳光,透过破窗纸,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时辰…快到了吧?他心中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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