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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丽娘

边,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生满苔藓的井沿,指甲翻裂也浑然不觉。他朝着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井水,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在空寂的废寺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悔恨,“丽娘!是我错了!是我糊涂!你回来!你回来啊——”泪水汹涌而出,混着雨水,滴落在幽暗的井水中,无声无息。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净业寺彻底被死寂吞噬。云鹤蜷缩在偏殿角落,怀中紧紧抱着那方未绣完的并蒂莲锦帕,如同抱着最后一缕微温。丽娘含泪消失前的眼神,井底那抹刺目的水红衣袖……反复撕扯着他的心。恐惧早已被巨大的悲恸和蚀骨的思念淹没。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将一片冰心当作蛇蝎。如今,她还会回来么?

  “沙沙……沙沙……”

  极轻微的脚步声,踏着殿外湿漉漉的落叶,由远及近。

  云鹤猛地抬头,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殿门那浓重的黑暗边缘,一抹水红色的裙裾悄然显现,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曼珠沙华。

  丽娘的身影缓缓凝聚。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然而那绝色的容颜上,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青灰死气,眉宇间凝聚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疲惫。她的身形比之前更加虚幻飘渺,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散。她默默走到云鹤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眼波幽幽,欲语还休。

  “丽娘!”云鹤挣扎着站起,声音嘶哑哽咽,“我……我都知道了!井……碧螺潭……是我错怪了你!是我有眼无珠!”他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丽娘凄然一笑,那笑容破碎得令人心碎:“公子知晓便好。丽娘此来,非为纠缠,实是……诀别。”她声音轻飘,如同风中游丝,“公子阳气大损,久留此阴煞之地,恐伤及根本。丽娘残魂之力已近枯竭,再难……再难护你周全。”她眼中水光盈盈,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不!”云鹤踉跄上前,急切地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双手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虚幻的红影,只抓到一片冰寒刺骨的空气。这彻底的虚无感让他瞬间崩溃,“别走!丽娘!我不怕!什么阴气阳气,我都不在乎!我只求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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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娘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又看看云鹤徒劳抓握的动作,眼中是无尽的悲哀:“公子……人鬼殊途,此乃天道。强求……只会害了你我。你前程远大,莫要因我这一缕薄命孤魂,误了终身……”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仿佛想最后一次抚上云鹤憔悴的脸颊,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前程?”云鹤惨笑,声音里充满了自嘲与绝望,“功名利禄,于我不过浮云!丽娘,若无你,这世间于我,不过是另一座更大的、冰冷的坟墓!你道我贪生怕死,贪恋红尘?错了!自那夜灯下初见,我柳云鹤这颗心,便已随你而去!生也好,死也罢,若不能与你一处,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他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那是看破生死后的决绝。

  丽娘浑身剧震,虚幻的身影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随时会溃散。她怔怔地望着云鹤,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过她青灰的脸颊,那泪水竟带着淡淡的血色!她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凄凉的叹息。她缓缓抬手,宽大的红袖拂过,那坛熟悉的“女儿红”悄然出现在经案之上。

  “公子……”她声音缥缈,如同自幽冥深处传来,“此酒……名‘断肠引’。”她顿了顿,眼中血色泪光闪烁,“饮下它,或可……暂解相思之苦。然……此酒一入喉,阴阳两隔路……公子……珍重。”说完这如同谶语般的诀别之言,她深深看了云鹤最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三载沉沦的孤苦、诀别的痛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与……期待。红影倏然消散,如同烛火被狂风吹灭,只余下那坛酒在经案上散发着幽幽冷光,和殿内弥漫不散的、冰冷的悲伤。

  云鹤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丽娘消失的地方,仿佛魂魄也随之离体。良久,他缓缓走向经案,目光落在那个青花瓷坛上。“断肠引”……暂解相思?他惨然一笑。这相思之苦,早已入骨入髓,岂是区区酒水可解?他想要的,是终结这永无尽头的痛苦,是打破这该死的阴阳界限!

  他抱起酒坛,入手沉重冰凉,如同抱着一块寒冰。他不再犹豫,拍开泥封,一股比以往更加浓烈、也更加阴寒的陈腐酒气冲天而起,带着浓重的土腥和……死亡的气息。他仰起头,对着坛口,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渴求甘泉,又如同殉道者痛饮圣杯,将那冰冷刺骨、色泽暗沉的酒液,大口大口地灌入喉中!

  酒液冰冷如刀,割过喉咙,直坠入腹。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冻结的阴寒之气瞬间爆发!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有无数冰锥在体内疯狂攒刺!云鹤闷哼一声,手中酒坛“哐当”坠地,摔得粉碎,残余的酒液如同污血般流淌开来。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蜷缩着倒在地上。视线迅速模糊、发黑,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最后残存的意识里,他仿佛看到那抹水红色的身影翩然而至,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他滚烫的额头,带着无尽的怜惜……

  破晓时分,凄风苦雨。一个披着蓑衣、进山采药的老农,被大雨逼入净业寺避雨。他推开半掩的殿门,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腥腐酒气混杂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嗬……”老农倒吸一口冷气,骇得魂飞魄散!

  殿角经案旁,昨日还与他点头招呼的年轻书生,此刻僵卧在地,面目青紫,七窍之中渗出黑紫色的血痕,早已气绝身亡。他双眼圆睁,瞳孔散大,直直地瞪着破败的屋顶,嘴角却凝固着一丝诡异而满足的笑意。怀中,紧紧搂着一方素白的锦帕,帕上那朵并蒂莲,只绣了一半,殷红的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如血。

  老农连滚爬爬逃出古寺,惊魂未定地将这骇人见闻传遍了山脚村落。人们议论纷纷,只道是书生时运不济,客死荒寺。几个胆大的乡民凑了副薄板棺材,念在读书人的份上,将他草草收敛。抬棺上山时,众人商议葬地。

  “那庙后不是有口枯井?”有人提议,“正好省了挖坑的力气。”

  众人称是。薄棺被抬至庙后荒草丛生的古井旁。正欲将棺木沉入井中,一个抬棺的汉子忽然指着井口惊叫:“咦?快看!”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那幽深漆黑的井口内,不知何时,竟斜斜伸出了两根藤蔓!那藤蔓通体青碧,柔韧异常,沿着湿滑长满苔藓的井壁顽强向上攀爬。藤蔓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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