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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丽娘

低头,声音轻若蚊蚋:“丽娘……命薄如纸,飘零至此。终身大事……唯有托付天意,随缘而已。”她指尖捻着丝线,微微发颤。

  云鹤心中怜意大盛,冲动道:“若蒙姑娘不弃,待云鹤此番若能……”他想说若能考取功名,话到嘴边,看着这破庙四壁,又觉渺茫,一时语塞,只觉满腔情意哽在喉头。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轻响。丽娘袖中滑落出一物,滚到云鹤脚边。他下意识弯腰拾起,入手冰凉坚硬。定睛一看,竟是一枚铜钱!非是市面流通的制钱,黄澄澄的铜面,边缘粗糙,中间方孔,一面阴刻着“泉台通宝”四个扭曲的篆字,另一面则是一幅简陋狰狞的鬼面图!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煞气,顺着指尖直冲云鹤天灵盖!

  “啊!”他如遭电击,惊叫一声,手一抖,那鬼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丽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身上的红衣更刺目。她猛地站起身,带倒了绣架,眼中满是惊惶与绝望,嘴唇哆嗦着:“公……公子……这……这是……”

  云鹤脑中一片混乱,连日来的种种异象瞬间串联:她只在雨夜现身,肌肤冰冷如霜,那酒中的陈腐气,自己莫名衰败的躯体,还有这阴森诡异的“泉台通宝”……一个可怕的字眼如同冰水,浇透了他全身——鬼!他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佛龛上,手指颤抖地指着丽娘:“你……你究竟是何方妖魅?!为何缠我?!”

  丽娘眼中的水光终于化作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苍白的脸上划出凄楚的痕迹。她凄然一笑,那笑容破碎得令人心碎:“妖魅?呵……公子,你既已窥破,丽娘……不敢再瞒。我非生人,乃沉沦此地的……一缕孤魂。”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悲凉,“三载前,亦是这般梅雨,我乘舟省亲,于山下碧螺潭遇险翻覆……尸骨难寻,一缕幽魂,便被拘束在这净业寺的断井颓垣之中,不得往生……”

  殿内死寂,唯有烛火爆出细微的“噼啪”声。云鹤浑身冰冷,恐惧如毒藤缠绕心脏,几乎窒息。眼前这绝色佳人,竟是水底枯骨!他想起那些同饮的美酒,同食的佳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你……你为何害我?”云鹤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害你?”丽娘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迸发出灼人的痛苦与冤屈,“公子!丽娘若有半分害你之心,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她上前一步,云鹤却惊恐地连连后退。

  “我知阴阳殊途,本不该现身相扰!那夜雨寒,见公子孤身病弱,蜷缩于此,瑟瑟发抖……心中不忍,只想……只想以薄酒驱寒,伴君片刻,解你孤寂……”她字字泣血,声声含泪,“我虽鬼身,然心念纯净!所携酒食,非是幻化,乃是我于阴司集市,以精魄之力辛苦换取的‘阴食’,虽沾冥气,却无剧毒!公子所感不适……实乃……实乃生人久居阴地,又常伴鬼物,阳气被阴气侵染之故啊!”她痛苦地闭上眼,泪落如珠,“丽娘自知罪孽深重……这便离去,永不再扰公子清静……”说罢,她深深看了云鹤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无尽哀伤、眷恋与诀别,身影倏然变淡,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融入殿角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地上那枚冰冷的“泉台通宝”,和那方未完成的绣帕,帕上一朵并蒂莲,才绣了一半。

  殿内死寂。烛火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将云鹤失魂落魄的影子投在布满裂纹的墙壁上,扭曲不定。地上那枚“泉台通宝”鬼钱,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幽黄光,狰狞的鬼面仿佛在无声嘲笑。他胃里一阵翻滚,冲到殿角剧烈干呕,却只吐出些酸水。恐惧的潮水稍稍退去,丽娘那含泪泣诉的绝望眼神,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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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鬼身,然心念纯净……只想以薄酒驱寒,伴君片刻……”字字句句,在死寂的破庙里回荡。她离去前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悲苦与情意。云鹤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连日来相处的点滴涌上心头:灯下论诗时她眼中闪烁的慧光,为他添衣时指尖的微凉,听他诉说抱负时温柔专注的神情……那些暖意与默契,难道皆是虚妄?可她若是存心害人的厉鬼,何需如此麻烦?又为何在自己识破后,不恼羞成怒,反而痛陈心迹,黯然离去?

  一连数日,丽娘果然未曾再现。荒寺彻底恢复了死寂,只有雨滴敲打残破瓦檐的单调声响。白日里,云鹤对着断壁颓垣发呆,夜里,则辗转难眠。恐惧渐渐淡去,心头那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感却越来越清晰。他食不知味,那粗硬的饼子嚼在口中如同木屑。身体依旧虚弱,精神却陷入更深的萎靡,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啃噬着他。他拾起地上那方绣了一半的并蒂莲锦帕,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那朵未成的莲花,如同他们猝然中断的情缘。

  “我……错怪她了么?”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疯长。那夜她的泪水,她的冤屈,如此真切。她若真是凶戾恶鬼,这荒山野寺,他早已尸骨无存。

  这日黄昏,云鹤挣扎着起身,想去寺后寻些清水。步履蹒跚穿过荒草萋萋的庭院,绕过正殿,行至庙宇最深处。一丛半人高的荒草之后,赫然藏着一口古井!井口由青石垒砌,石缝里生满墨绿的苔藓,湿滑黏腻。井沿塌陷了一角,露出内里黑黢黢的深洞,一股阴寒潮湿、混杂着水腥与淡淡淤泥腐败的气味幽幽弥漫出来。

  云鹤走近几步,心头莫名悸动。他拨开井口垂下的几缕枯藤,借着天光向井内望去。井壁湿滑,布满深色苔痕。井水幽深如墨,倒映着上方一小块灰蒙蒙的天空和他自己憔悴的倒影。目光下移,云鹤浑身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就在水面之下约一尺深处,紧贴着布满滑腻青苔的井壁,卡着一件东西!一抹刺目的、熟悉的红色!水波晃动,光线折射,那物件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截女子的衣袖!水红色的罗裙布料!袖口处,依稀可见一圈繁复的缠枝莲纹刺绣!与丽娘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袖中,似乎还裹着一小段森森白骨!

  “轰!”云鹤脑中一片空白,踉跄着倒退数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后一棵枯死的柏树上,震得枯枝簌簌落下。他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眼前发黑。不是幻象!不是虚妄!丽娘所言句句是真!她真的死于此处,尸骨沉沦在这冰冷的井底!那水红衣袖,如同溺亡者绝望的呼号,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怀疑和恐惧,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悲恸与怜惜。她夜夜来伴,是怀着怎样孤寂凄楚的心?她以“阴食”相待,又是耗费了怎样的心力?

  “丽娘……”云鹤扑到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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