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来!
闪电的光芒转瞬即逝,屋内重归黑暗。但我手中那冰冷的、真实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我死死攥着失而复得的金钏,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开!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雨水和汗水,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是它们!是那群白鼠!是…是它!
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我在后院柴房劈柴,偶然在柴堆缝隙里,看到一条粗壮的菜花蛇,正死死缠住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鼠。那白鼠体型娇小,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却异常灵动,此刻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发出微弱的“吱吱”声,徒劳地挣扎着。蛇身越收越紧,白鼠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不知为何,那绝望的眼神触动了我。也许是读书人那点无用的恻隐之心作祟。我下意识地抄起手边的柴刀,也没多想,用刀背狠狠敲在蛇头上!那蛇吃痛,猛地松开了缠绕,凶狠地朝我昂起头,吐着信子。我又挥刀虚砍几下,将它赶进了墙角的草丛。
获救的白鼠瘫软在地,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它没有立刻逃走,反而抬起小脑袋,那双黑豆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它竟挣扎着爬起来,两只前爪合拢,朝着我的方向,极其人性化地、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才化作一道微弱的白影,消失在墙角的黑暗中。
当时我只觉惊奇,并未多想,只道是山野精怪通些灵性,很快便将这事抛诸脑后。
万没想到!万没想到!在这山穷水尽、命悬一线的绝境,这小小的生灵,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带着它的族群,如同神兵天降,送来了救命的粮食、铜钱,甚至…送回了娘视为性命的祖传金钏!
“娘!娘!”我攥着金钏,如同攥着失而复得的至宝,连滚爬爬地冲进里屋,声音哽咽颤抖,“金钏!金钏回来了!是…是那些白鼠!它们送回来了!还有米!还有钱!”
我摸索着点亮了炕头那半截残烛。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娘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待看清我手中那抹熟悉的金色时,猛地亮起难以置信的光芒!她枯瘦的手颤抖着伸过来,接过那冰冷的金钏,紧紧贴在胸口,如同抱着失散多年的孩子,泪水汹涌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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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神仙显灵…菩萨保佑…”娘语无伦次地喃喃着,对着虚空不断合十作揖。
我扶娘躺好,让她安心。然后冲回堂屋,借着烛光,再次看向那口米缸。
缸底,已经铺了浅浅一层东西:几十枚新旧不一、沾着泥土的铜钱;一小捧颗粒饱满、显然来自不同粮囤的糙米;几块干硬的饼子碎屑;还有几小块加起来约莫有半两重的碎银角子!虽然不多,但足以支撑几日,足以买药,足以…暂时摆脱钱大疤的催逼!
我抬头望向房梁。那些忙碌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类似雨后青草和阳光混合的清新气息。
绝处逢生!真正的绝处逢生!
接下来的两日,如同在梦中。我小心地取出缸里的铜钱和碎银,先去药铺抓了两副药。娘的咳嗽在温热药汁的安抚下,奇迹般地缓和了许多,蜡黄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生气。我又买了些糙米和盐巴,家里的灶膛终于重新冒起了久违的炊烟。
每当夜深人静,我躺在炕上,总能听到房梁上传来细微的、如同窃窃私语般的“窸窣”声。我知道,是它们。那些神秘的白鼠,如同沉默的守护者,依旧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个破败的家。它们还会时不时送来一些小小的“礼物”:有时是一小撮米,有时是几枚铜钱,有时甚至是一颗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晒干的野山枣。东西不多,却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濒临枯竭的希望。
然而,平静之下,巨大的谜团如同阴云,始终笼罩在我心头。它们从哪里来?为何如此通灵?它们是如何找到金钏并“拿”回来的?那金钏可是在戒备森严的当铺里啊!还有…那枚金钏…它真的是寻常的首饰吗?为何那群白鼠似乎对它格外重视?
第三日黄昏,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钱大疤那伙人随时可能上门。我心神不宁地坐在堂屋,手里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失而复得的金钏。冰凉的触感,繁复的缠枝花纹,接口处细微的磕痕…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可不知为何,今日细看之下,总觉得这金钏的纹路似乎过于繁复,那些盘绕的枝蔓,隐隐构成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图案?
就在我凝神细看之时,眼角余光瞥见门槛内侧的泥地上,似乎有些异样。
我蹲下身,凑近了看。
只见那铺着薄薄一层浮土的泥地上,清晰地印着几行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爪印!爪印只有指甲盖大小,三瓣趾痕,排列整齐,显然是鼠类留下的。但这爪印的走向却很奇怪——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从门槛外进来,在堂屋中央略作停留,然后…径直指向了后门的方向!
后门外,是一片荒芜的菜园,再往后,便是村外连绵起伏、人迹罕至的乱葬岗!
这些爪印…是昨晚留下的?还是刚刚?它们指向后山…是想告诉我什么?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我心中疯长!是它!是那只额顶有银毛的白鼠!它在给我指引!金钏的秘密…白鼠的来历…或许就藏在后山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乱坟岗下!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再也无法遏制。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冥冥中的预感驱使着我。我看了看里屋,娘喝了药,已经沉沉睡去。我咬了咬牙,拿起门后那把劈柴的旧斧头,又揣上那枚冰凉的金钏,轻轻拉开吱呀作响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暮色沉沉的荒园。
循着地上那些时断时续、却始终顽强指向乱葬岗方向的细小爪印,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了荒草丛生的菜园,翻过了那道低矮的、爬满枯藤的土墙。一股混合着腐烂草木和泥土腥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便是那片连村里最胆大的猎户都轻易不愿踏足的乱葬岗。
残破的墓碑如同野兽的獠牙,东倒西歪地插在荒草和荆棘丛中。坟包早已被雨水冲刷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