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外的发现让三人精神一振。
很快,一小堆篝火在屋子中央燃了起来。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温暖的光和热,驱散着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的阴冷湿气,也稍稍驱散了这荒宅带来的死寂与不安。橘红的火光照亮了残破的四壁和蛛网,投下摇曳而巨大的影子。两个脚夫累极,裹着随身带的油布,靠着墙根,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陆文却了无睡意。他坐在火堆旁,听着窗外愈发凄厉的风雨声,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呜咽。篝火噼啪作响,火苗舔舐着空气。三年来的奔波劳碌,世态炎凉,如同这荒宅的阴影,悄然爬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三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黄昏,掌心那冰凉滑腻的触感,那双碧绿如深潭、盛满痛苦的眼睛,毫无预兆地浮现在眼前。那抹惊心动魄的碧色,如同烙印,在记忆深处从未真正褪去。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轻响,清晰得如同敲在陆文的耳膜上,盖过了风雨和鼾声。
他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声音来自那扇歪斜、布满裂缝的破木门。
荒山野岭,暴雨倾盆,这废弃多年的鬼宅……谁会深夜敲门?寒意顺着脊椎倏然爬升,瞬间冻结了方才篝火带来的暖意。两个脚夫的鼾声依旧,对这不速之客的造访毫无所觉。
陆文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门。门缝外,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谁?”他哑着嗓子问,声音干涩得厉害。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风声雨声依旧。
陆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错觉?还是……这荒宅里真有他看不见的东西?他犹豫着,身体绷紧,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挪向那扇破门。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呻吟。
就在他离门还有几步之遥时,那扇破旧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了!
一股挟着雨水的阴冷夜风猛地灌入,吹得篝火剧烈摇曳,光影乱舞,墙上那些巨大的影子随之疯狂扭动,如同鬼魅复苏。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浓稠的黑暗里。
陆文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身影向前迈了一步,踏入摇曳不定的火光范围。竟是一位女子。
一身素白衣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柔和的、近似月华的光泽,纤尘不染,与这满屋的破败尘埃格格不入。长发如墨云般披泻,只在鬓边松松挽了一根碧玉簪子。她身姿袅娜,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有些朦胧,却依稀可见其惊人的秀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那双眼睛——狭长妩媚,眼波流转间,瞳孔深处,赫然是两泓惊心动魄、幽深如古潭的碧绿!
那碧色,纯净、深邃,带着一丝非人间的妖异魅惑,瞬间击中了陆文记忆深处那个风雪黄昏的画面。
是她!那条雪中白蛇!那抹魂牵梦萦的碧绿!
陆文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震惊、难以置信、一丝本能的恐惧,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他心头翻江倒海。
女子唇角微扬,绽开一个清浅却足以令荒屋生辉的笑意。她对着陆文,盈盈下拜,声音如同玉珠滚落冰盘,清泠悦耳,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柔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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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别来无恙?”
陆文喉头滚动,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是……那条白蛇?”
女子抬起头,碧绿的眼眸清晰地映着跳跃的火光,也映着陆文苍白失措的脸。她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婉:“恩公当年风雪援手,救我一命。小妖感念于心,不敢或忘。今日恩公路过此间,风雨如晦,特来相报。”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地上酣睡的两个脚夫,“此间污秽,恐扰恩公清静。请随我来,自有洁净雅室奉上。”
她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陆文只觉得那碧绿的眸光仿佛有魔力,牵引着他的心神。三年前的救蛇之举,三年后的荒宅重逢,这一切都太过离奇,超出了常理的边界。然而,那碧绿的眼眸是如此的熟悉,那份非人的美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恐惧与好奇交织,理智在警告他危险,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
他回头看了看沉睡的脚夫,又看向门外无边的风雨黑暗,最终,目光落回那双摄人心魄的碧瞳上。一股莫名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好。”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应道。
女子展颜一笑,侧身让开。陆文深吸一口气,像是踏入一个未知的梦境,迈出了那扇破败的门槛,紧随那抹素白的身影,融入了门外狂暴的风雨和深沉的黑暗之中。那抹碧绿,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火,指引着他,也蛊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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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女子脚步轻悄,如同滑行在沾满雨水的青石板上,竟不发出丝毫声响。陆文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冰冷的雨水不断拍打在身上,寒意刺骨,但前方那抹素白的身影,却像一道柔韧的光,破开沉沉的黑暗,让他不由自主地追随。
穿过几道倾颓的月洞门,绕过几处荒草丛生的假山石,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小小的院落竟奇迹般保存完好,青砖铺地,回廊环绕,中央一座精致的两层小楼静静矗立在风雨中。小楼飞檐翘角,雕花窗棂紧闭,檐下悬着的两盏素纱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透出朦胧昏黄的光晕,如同黑暗海面上两星倔强的渔火,顽强地抵抗着无边风雨。
女子引着陆文踏上回廊,推开小楼底层一扇虚掩的雕花木门。一股温暖干燥、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陆文满身的湿冷和疲惫。
屋内陈设古雅精致,与外间的破败荒凉判若两个世界。地上铺着厚厚的织花绒毯,踩上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