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动心的原因。
他自幼生活的环境——朝堂也好、许月场也罢。
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主打一个不说人话。
耳濡目染下,问月鼎十几岁就套上一层层伪装的外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年他二十岁,算计政敌失策,不得已流落他乡。饥寒交迫倒在路边,是师兄救了他,喂他喝水。
当时清晨透过山间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师兄侧脸,师兄笑着问:『你老盯着我做什么?』问月鼎魂魄飘在半空,脑中一片空白,却听见自己回答道:『我从没喝过这样好喝的水。』
后来他执意将那壶水带回神都,却发现好像也就是一壶普通的水罢了。
那股焦躁蓦地散开,问月鼎泄气道:『没什么。我知道了。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许逐星拉住问月鼎与他擦肩而过的手臂。
他本想说,拒绝宗室并非是因为报酬不够,而是因为我爱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他竟也变得矫情了。
『我知道不是,所以我说我会处理的。有问题么?』问月鼎甩开那手。
『你刚才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我!你还记得我们在稻香村拜的福神爷爷吗?福神爷爷说,如果有误会,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问月鼎无语笑了,他最讨厌师兄这副爱情小白的样子,动不动就拿曾经的誓言揪出来鞭尸。
誓言是什么?那就是狗屁!
最多是调.情用的催化剂,说出口的那一瞬就已经是永恒,达到效应的同时失去作用了。
顺着这话头说下去就成了对他的道德审判,问月鼎话锋一转:『难道你就这一件事瞒着我么?』
许逐星顿在原地。不明白爱人的咄咄逼人,他倍感伤心失望。
他那是什么表情?明明瞒着更多事的是他,怎么反而自己才是受责问的那个人了?
许逐星直锵锵道:『好,你倒是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瞒着你?』他也被情绪吊着走了。
这正中问月鼎下怀,『找你谈话的宗室有哪些?让你探查天后动向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许逐星不会回答的。
但人总喜欢追问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就像热恋中的情侣总会追问对方『你爱不爱我』一样。
那些宗室并非是穷凶极恶之人,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很多人也上了年纪,一脚踩进泥土里了。
许逐星摇头:『我不能说。』
问月鼎哼笑:『你一边说不可以有误会,一边说你不能说。道理都让你占了呢,清许剑。』
听出问月鼎笑声中的敌意,许逐星本想说,我不喜欢听你这么笑,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但话出口却变成了,『那你呢?你就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让他们都无法好好说话。
『我刚进门那一刻,你就憋着想吼这句话了是吧?』问月鼎双手一摊,『我瞒着你什么?你不全都看到了吗?』问月鼎食指戳戳胸膛,『我,妖后佞臣、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屠戮忠臣。清许剑、霁月世子,满意这个结果吗?我还要嫌犯要审,请你回去!』
他们瞪着彼此,仿佛在看仇人。
没管那通红的眼睛,问月鼎向前迈步,这回不是跟许逐星侧肩而过,而是直接撞开那肩膀。
两人相距半个身位时,许逐星转身又抓住那手,轻声道:『记得喝水。』
这回问月鼎没再甩开,五指虚张后握拳,吐出口气后同样轻声道:『你回去路上当心。』
没有抱抱、没有告别,两人就这样分开。
走出刑部,许逐星独自一人走在宫廊上。
早上的阳光不再,天空阴沉沉的。
许逐星轻叹口气。
明明是想修复感情,结果又吵架了。他今晚还要搬去书房住,怎么办?
许逐星踢开脚边石子,小石块咕噜咕噜滚到青砖的缝隙里。异色砖块铺成牡丹花的图样。
这宫廊在几年前,他跟月鼎也并肩走过。
那时月鼎还是大理寺丞,嘻嘻哈哈拉着他的手进宫谢恩。
他说天后很赏识他,愿意提拔他。
『师兄,你放心,我的官一定越做越大,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受委屈。』月鼎当时满目憧憬说着生生世世的誓言,却绝口不提天后为何赏识他。
只说:『那大抵是因为我很可爱吧,嘻嘻~』
但许逐星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天后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只会卖萌打滚的混子又怎么可能得到她的青睐?
但月鼎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不知道吧。
『哎哟!世子,你可终于来了!』宗正寺外,黄公公一脸慈祥地迎上前,『太子殿下正等您呢,请随我来。』
刑部后堂,隔间内。
问月鼎坐在桌前,手持一本《宣律》,不停翻卷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