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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如果做检查时害怕,可以随时喊他的时候,他也说:好。

  很快,兰又嘉再一次见到了那台很大、很先进的医学机器。

  他知道这台机器能令身体里的异常细胞无处遁形。

  四周仍然很安静,安静得像沉在海底。

  检查台缓缓升起,将他送进那座雪白恐怖的庞然大物。

  隧道般的机器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一刻的兰又嘉冷不丁地想,他的钻石戒指好像放在行李箱里,而行李箱还在剧组的酒店里,傅呈钧一直不肯把这件昂贵的礼物收回去。

  他失神的当口,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嘉嘉,我在这里。”那道声音离他很近,听上去沙哑又温柔,“别害怕。”

  他微微偏过眸子,便看见那道执意进了辐射室陪他做检查的身影。

  做PET-CT检查的时候,就像被关在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空房间里,满目冰凉的荒芜,时间漫长得叫人发慌。

  但他其实没有觉得多么害怕。

  毕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检查了。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大概真的很害怕。

  因为那时是一个人去的。

  而且一直为悬在头顶的检查结果感到惴惴不安。

  到了如今,检查过程对他来说已不再未知。

  检查结果也很好预期。

  所以,兰又嘉很安静地做完了这次检查。

  一句害怕都没有说。

  害怕的人成了那个始终守在检查舱外的家属。

  他其实说不出来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有太多东西都值得恐慌和不安了——连兰又嘉静静躺在检查舱里的样子,都令人心生恐惧。

  直到检查结束,患者被缓缓送出机器,他迫不及待地将对方置于身侧的苍白手指拢进掌心,感受到那抹真真切切的温度时,才敢松一口气。

  他问:“嘉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他握住手的嘉嘉没有挣脱,而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没有,只是有一点困,可能是太安静了。”

  好在,紧接着为他们解释检查结果和病情的那位医生话很多,让兰又嘉没了犯困的机会。

  医生姓陆,是最好的肿瘤科医生之一,专攻晚期癌症的治疗,刚从国外结束研究回来。

  “癌细胞的代谢比较活跃,但扩散程度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还不算是我见过最严重的病例,那个病人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脑部,在经过治疗以后,生存期还是很乐观的……”

  陆医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解释完影像检查结果后,建议他可以尝试一下跟那个严重病例一样的新型转化治疗。

  转化治疗的意思,就是通过种种手段,将初始不可手术的癌细胞组织,转化为可手术切除的状态,进而达到延长病人生存期的目的。

  “这是我们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成果,是一种全新的转化方案,对产生了癌细胞远处转移的患者也能起效,已经有过几个非常成功的案例,研究结果我们还捂着没发呢,就怕拿了诺贝尔奖以后心情太飘,没心思继续埋头苦干了。”

  他笑着说到这里,又语气寻常道:“这种治疗方案唯一的问题可能是疼痛感比较强烈,但根据我过往的经验,在家属的陪伴和支持下,疼痛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这是一个很擅长给人希望的医生。

  兰又嘉认真听着,然后小声问:“什么时候开始?”

  陆医生愣了愣:“你指什么?”

  “治疗。”他答,“我的转化治疗什么时候开始?”

  陆医生的话音一滞:“……你决定要接受治疗?”

  兰又嘉不禁笑了起来:“既然有希望,为什么不治?而且,如果不接受治疗,我的身体状况就不会好转,对不对?”

  说着,他转头望向始终陪在身旁的家属,声音很柔软:“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我想等明天再开始……今天我有点累了,好像还有一点饿。”

  天色近晚,薄暮透窗,洒落一地金色黄昏。

  过分浓烈的夕阳模糊了那双绿眸里弥漫的情绪。

  唯一清晰的是他柔和喑哑的应许:“好,吃完饭就休息。”

  兰又嘉点点头,本能地想要起身,脚下却一阵无力。

  意外划伤的创口还在隐隐作痛。

  没等他再做尝试,身体骤然变得轻盈。

  始终留意着他一举一动的男人抱起了他,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只在地面上投映出一道斜长的倒影。

  陆医生留在原地,良久,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兰又嘉没有听见这声叹息。

  陷在沉稳有力的怀抱里,他只听见落在面颊的温热呼吸,正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差点又要抱怨男人脸上的胡茬好扎,可抬眸时,才恍然察觉,不知何时,那人线条锐利的下颌已变得干干净净,更衬出骨骼的量感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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