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
  声音正是沈宜。

  也来不及摆接旨那套标准仪仗,众人赶忙迎接旨意,梁道玄以为是妹妹给的赏赐,心想前两日所赐已经足够丰厚,还有什么要今日特别兴师动众。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赏赐并非来自妹妹。

  “如朕亲临。赐舅舅,百年好合。钦此。”沈宜读完也是一笑,说道,“诸位请起,此乃圣上亲书圣旨,另附圣上所写喜纸一联,还请供上。恭贺国舅与新婚夫人白首齐眉,永世为好。”

  随着他的转交,一张洒金的红纸呈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歪歪扭扭四个忽大忽小的字,走笔稚嫩,用力不匀,只是横平竖直颇具章法,看得出是用了大力气写出来的。

  这不是小外甥亲笔所书又会是谁?

  众人皆惊叹圣上与国舅的亲厚。这大概是小皇帝人生第一张亲笔圣旨,不是杀伐决断亦或国之重计,而是一份纯真的祝福。

  梁道玄这次真的没忍住,为外甥虽是以圣旨传达,却无比亲昵的祝福而感动,双手接旨时,已有泪莹然于眼角。

  其实最初,他对小外甥的辅佐之意胜于血缘亲情。然而相处至今,姜霖稚嫩的依赖与质朴的亲近,陪伴结成的亲缘早就了今日的血浓于水,他自己的心境早已变化,再不是初见之时思虑良多冷静理智的盼切——那时他希望自己能不负所托,为百姓教导辅佐出一位明君,为太平盛世添砖加瓦。

  但今日,辅弼之心仍在,却不及他殷切期待小外甥能健康顺利的成长,虽说九五之尊,奢求快乐平顺的一生实乃奢望,但至少,他的外甥可以好过祖父与父亲,拥有值得称道的伟业,与值得依赖和眷恋的亲情。

  大概是他也抽噎了两声,待到沈宜履行圣命离去后,趁着大家不注意,柯云璧又悄悄把那红绸手帕塞回了梁道玄的掌心……

  御赐之墨宝,自然要端正摆在正厅正上,然后喜庆的仪式照旧。

  相比这些礼数,应对劝酒的宾客才让人头疼至极,梁道玄自诩酒量不错,但无奈只有一个三口就倒的表哥助阵,实在难以分担压力,最后还是庆幸姑丈拿出在军营里喝酒的架势作为长辈亲自下场,才保证梁道玄入洞房前能拥有清醒的意识。

  但洞房当中红烛照眼、佳人静候,清醒也终究化作情迷意乱……

  第67章 荣谐嘉门

  因宣朝疆土幅员辽阔, 各地风俗迥异,婚后归宁的日子南北东西各不相同,大体是有三日和七日之别。

  梁道玄出生在帝京,却是北威府长大, 柯云璧年幼时曾随柯学士在京, 后也去到北威府常住, 两家便按照北地的礼俗,于第三日归宁娘家。

  国舅爷新婚燕尔,踏入柯府便一派春风得意的模样, 见谁都笑,加之他天生一副笑颜画靥,柯府谁见了都倒一句好姑爷。

  柯云康看梁道玄笑得这么灿烂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给他留下的印象过于奸猾狡侩, 就算自己希望妹妹好好过日子, 也得时刻提防他那满肚子的坏水。

  “三哥好。”

  揣着肚子里坏水的梁道玄与柯云璧拜见过笑呵呵的柯云庭夫妇, 就来向柯云康见礼。柯云康大概是做国家财政工作做得比较久, 警惕性极高,经常看谁都不像好人,可今天看见妹妹和不那么称心的妹夫携手同来颇有举案齐眉的情恰之合,一时将方才胡思乱想全抛诸脑后, 嘴角也一个劲儿朝上,只道祝他们百年好合。

  柯夫人再次见到初为人妇的爱女,强忍住喜极而泣的心情,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是天作之合。柯云璧戴的正是太后在婚礼当日赐下的团鸾喜凤金簪, 凤口衔着一颗火彩晃目枣核大的红宝,听说是太后专为国舅大婚请人打造,另配了一对嵌玉凤镯, 实在是面子上给足了优渥。

  “谢太后赏赐,但是很沉。”

  这是柯云璧发自内心的感叹。

  “沉的又何止是礼呢?”柯夫人既有喜亦有忧,“太后娘娘器重长兄,这份心意,才是真正的礼重之处。”

  回门之际,母女当然要关起门来说些知心话,至于新女婿梁道玄,本是被拉去吃酒的,然而在柯家,却又一道他意想不到的流程在恭候。

  柯家有两个正当年的男子入仕,一位就是柯家大姐夫刘松函,一位便是柯云康,梁道玄还在接受丈母娘大理寺般的盘问时,就被这两人奉柯学士的命临走,抓去了书房。

  “妹夫,这是爹让我们提点你的。”刘松函的表情却不像在提点连襟,而像是在审犯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夫,你可知朝野是怎么议论你的?”

  梁道玄被一个姐夫一个兄长关进书房,还以为两个人是要警告他务必对新婚妻子好上加好,否则有他好果子吃,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内训课程。

  “怎么议论的?无非就是那几句话。”梁道玄表面上好像不大在乎,但心里始终有数,“我就算是正经科举出身,却也有外戚的干系在,他们认我读书的本事,但未必就真将我当做一样的官吏看待。”

  其实安排他做宗正寺的差事,何尝不是加深朝野对他的这个印象呢?

  “是了,所以有些可能不会传进你耳朵里的事,我们却能知道。”柯云康不管怎么怀疑妹夫的心机深度,却仍是期望他们夫妻能好好的过日子,说起正事来毫不含糊。

  “可是往后人家知道二位兄长同我是一家,也未必有这么多的消息可以告知了。”梁道玄乖巧坐在交背的黄花梨高椅里,一身喜气洋洋的福霁红暗连枝纹吉祥圆领袍服,表情毫无严肃性,“不如二位兄长在外面多说说我的坏话,说不定同侪反倒乐意与你们一道叙说。”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作为法律专业监察部门工作者,大姐夫刘松函还是反应快一些,只笑道:“要是我们说你的不是,回头人家可是要连我们一起排揎,这是什么做亲戚的道理?比别人说得还起劲?”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