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江落道:“后来我就回南荒了。”
柳章道:“你攻破大阵,杨玉文没有拦你吗?”
当然拦了,只是没拦住。江落怕他追来,为永绝后患,就把杨玉文杀了。这一点柳章尚且不知情。知道了,恐怕又要吵架。杨玉文死不死倒是小事。江落这辈子再也不想跟柳章吵架了。她有意遮掩过去,含混道:“他拦不住我。”
柳章倒也没有多想,又问:“那长安现状如何?”
江落道:“我不知道。我回了南荒,怎么知道长安的事。”
这倒是句大实话。她只关心柳章,长安人的死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当时挺身而出,也是为了救柳章。江落根本不在乎别人,她埋怨道:“师父醒来,只关心长安,连杨玉文都料到了。唯独不关心我一句。”
柳章捞住她手掌,摊开一看,生命线是黑色的。
他的动作突如其来。江落反应过来,连忙把手藏进袖子里,不让看。
柳章道:“前功尽弃。”
她想活得长久,就得压制魔血。可她想要打赢敌人,就必须利用魔血的力量。这是个死局。江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为修道所做出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那条通天大道永远不可能再走通。江落捏着自己的手指,低下头去,“对不起,师父。”她轻声叹气,“我让你失望了。”
柳章心中五味杂陈,问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江落道:“三五个月,或者半年。”
柳章道:“我会想办法。”
江落道:“算了,”她反握住柳章的手指,摩挲着,“这样也很好,活一天是一天。”
“你救了我一命,我也会救你。”
“师父,”江落抱住他一只胳膊,“你原谅我了吗?”
“……”
昏迷许久,柳章的情绪淡去了一层。他们之间的纠葛,在生死存亡的宏大命题上,似乎变得不值一提了。在他坠落之时,意识模糊,隐约看见天外来人。很想看清楚那是谁。他习惯把自己放在退无可退的位置上。有个人接住他,反倒意外。
“算了,不原谅就不原谅吧,终归是我做错事。”
江落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
她凝视着柳章,笑了笑,认真道:“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柳章心想你应该后悔。
如果不是他设立结界,江落或许不会那么快拿回内丹。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江落不会利用魔血杀入战局。因果循环,他是罪魁祸首。江落欺师犯上,他又毁了她的生路,到底谁比谁更可恨一些?是他吧。守护长安是他的责任,不是她的。
“你不应该来救我。”柳章道。
“我不救,”江落道:“师父死了怎么
办?”
“死得其所。”
“师父死了,我会疯掉的。”
江落捂住他嘴唇,不许他说那样的话,道:“真的。”
柳章望着她真挚的目光。
江落道:“师父不知道,师父对我有多重要。”
柳章的确不知道,他认为,在江落心里,她自己肯定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南荒,她的臣民……再然后的位置,可能属于傅溶。师父只是无关轻重的存在。江落真的需要师父吗?未必吧,柳章回想过去数月光阴,他总是很忙,好像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在她身上。
他教她的东西是有限的。
江落临时起意,拉起他,笑道:“师父,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柳章道:“去哪?”
江落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神神秘秘,带柳章出去。用一块手帕蒙住了他的眼睛,不许偷看,神神秘秘的。二人坐着木舟飞过一段路,耳边风声嘈杂。柳章想起当日之事,以为江落要带自己去看宝石,炫耀下她的财富和应有尽有。她有些孩子气性,好大喜功,张扬无度。
“还有多远?”柳章对宝石不感兴趣。可江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马上就到啦。”江落连忙加快速度。
柳章伸手要摘蒙眼的帕子。
江落用手捂住,道:“别偷看,这是惊喜。”
柳章想象不出来,南荒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惊喜。除非瞬移到长安,他可能会有点震撼。除此之外,真没什么值得人高兴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长安的伤亡情况。死了那么多人,朝廷恐怕都已经乱成一锅粥。加上太子失踪,更是天下大乱。
他没有闲心陪江落玩这些把戏。
“到了,”木舟落地,江落牵着柳章下来。
柳章抬起眼。车水马龙,热闹街市。
头顶一方明月,酒旗招展。沿街铺子贩卖香料、绸缎以及小吃点心。
小贩扛着冰糖葫芦叫卖。
卖花女挎着篮子从他们身侧走过,问郎君要不要买枝花。江落掏出铜板,挑了一枝好的。卖花女笑道:“这枝送给大王,不要钱。”
说着蹦蹦跳跳跑走了。柳章注视她背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