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晃动,清冷中添了几分烟火气,他薄唇轻启动,低声问道:“回去睡?”
“不必了,大家都撑着,我一人回去,实在不合适。”千提说着,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衣袖不小心落入碗中,沾满了油渍也全然不知。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重新闭上眼睛,嘴角噙着抹安稳的浅笑,只字不提方才被刁难一事。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清晨第一缕曙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棂洒落在她脸上,彻夜未停的丝竹声才终于停歇,喧嚣的宫宴落下帷幕。
小皇帝喝醉了酒,被宫人拥着离席。朝中百官也尽数散去,席上珍馐美馔早已褪去温度,唯有昨夜没喝完的琼浆玉液在盏中泛着微光。
“醒醒,宫宴结束了。”封易初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好……”千提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应了一句,还未睁开眼睛,便感觉身边人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她以为他要丢下自己离开,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他径直走向了对面的席位。长袍随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在顾衍之面前站定,声音清冷,全然没了方才叫她起床时的温柔。
“别睡了,起来——”
顾衍之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一旁同样睡着的画扇也被这声音惊扰,坐直了身子。
千提抬手揉了揉眼睛,将肩上那件披风搁在案上,还未起身,便听见封易初轻笑了一声,对顾衍之调侃道:
“平日你倒是注重那些繁文缛节,今日倒好,带头在宫宴上睡觉。”
可昨夜,带头睡觉的,分明是她……
千提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起身朝三人走去。
烛光洒在封易初身上,勾勒出他如远山般清冷而缥缈的轮廓,恰似九重天宫上误入凡尘的谪仙。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又为这张仿若神祇的面容添了几分烟火气。
千提在他身侧站定,道:
“顾大人近来操办宫宴,已是够辛苦了,大到宴会礼仪程序、官员座次安排,小到朝会礼节,哪个不是他一手操办的?阿初就别为难他了。”
她两手轻轻揪住封易初的衣袖,灵动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同样刚睡醒的画扇身上,狐疑道:“不过丞相姐姐怎的也睡着了?昨夜的歌舞这般无趣的吗?”
顾衍之闻声侧眸,正对上画扇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画画?”
“……嗯?”画扇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如今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好无奈地笑了笑,道:
“怪了,昨夜子时正刻,你突然便趴在案上睡着了,我还笑你忙得不知休息,转眼却觉着困意难消,不知为何竟也睡着了。或许……当真是今年这宫宴有些无趣罢。”
说完这话,瞥见顾衍之带着些委屈的眼神,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回家罢。”
顾衍之便牵着她离席,千提和易初紧随其后。
“丞相姐姐!”千提小跑着想去画扇身边,却被封易初揪着衣领拉回来,只好乖乖回了他身边,两手揽住他的手臂,提高了音量与画扇搭话道:
“丞相府上的厨子告假回家了,今夜不如来国师府用膳,叫上慕公子和谨儿姐姐一起,我让阿初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我不会。”封易初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千提手中撤离,冷声拒绝:“昨夜公主不是相中了宴会上那位舞郎吗?如此出尘的男子,怎的不将他带回去给你做?”
他心中依旧酸楚,刻意没叫她的名字。
一想到昨夜千提盯着那舞郎出神的模样,他便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如今又想起这事,心中又酸得不行,连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些冷意。
“诶?可以吗?你不是不喜欢我养面首的吗?今日怎的这么大度了?”千提依旧不曾听出这话里的醋意,只以为他是不愿做饭,想找那舞郎替他,便自顾自道:“可那舞是昨夜才跳的了,如今若是要找人回来,只怕……”
“咳咳……”画扇恨铁不成钢地回头,冲千提比口型:“吃醋了,哄哄。”
“嗯?”千提这才察觉出异样,微微仰头,瞥见封易初难看得跟死了三天似的脸色,顿感不妙。
“阿初……我没相中他,真的……他没你好看,你最好看了……我心底只有你一个……”
她干笑了两声,试图去牵他的手,却又一次被他甩开。
“满口甜言蜜语,没一句真心的。”封易初冷笑一声,快步离开。
“真心的,句句都是真心的!”
“公主昨夜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跳舞的时候也是真心的。”封易初没有回头,反加快了脚步。
千提小跑着追上去,奈何他生得高挺,步子大,走一步的功夫,她要走三步,才能勉强不被他甩开。
没一会儿她便累得不行,提着裙子跑了两步,喘着气抱住他的手臂。袖子上半干油渍蹭到他衣服上,封易初忍不住皱了皱眉,再度想要挣开,千提却怎么都不肯松开。
“我错了!真错了!不看别人了,只看你!你别生气了,我给你磨一个月墨……”
见她喘着气,封易初脚步稍稍放缓了些。
千提抓住这机会,垂下眼眸,装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可怜兮兮道:
“我嫁给你数月,都不曾回过家……今日初一,阿初做的菜,有家的味道,可你已经许久不曾给我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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