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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是什么时候,可能是换了新厨子的那日,晏沉回了自己房间后撑着头列了一个单子交给半夏,让她去转告厨房以后做菜要注意什么。

  单子长得能叠两折,半夏垂眼扫了两眼,从食材到做法皆说得清楚,甚至有一条是“生葱可以有少许,不许放熟葱”,再抬头看向晏沉的目光都深了几分,不等他冷言开口转身就跑。

  留下晏沉坐在位置上眼神晦暗,不知想些什么。

  可人总是会变的,感情尚且会淡,又何况口味呢。

  谢濯玉现在的这一眼唤起了晏沉心底始终存在的那些担心——他担心,谢濯玉的口味早就变了,而他一直都弄巧成拙而不自知。

  哪是不合口味,就是太对口味了。

  仔细回想一下,和晏沉一同用饭时的饭菜永远正好地戳了他的心坎,以至于他甚至忍不住想怎么有人与自己的口味这么相近。

  可现在一想,其实每一道菜都是晏沉的小心思……这人对他的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

  谢濯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没有就埋头开始进食。

  而晏沉捕捉到他那弯了一瞬的眉眼,整颗心又落回了原地。

  是了,世间善变的人无数,独独不包括谢濯玉。

  食不言是一直都有的习惯,两个人安静地用着早饭,连偶尔的筷勺与碗碟碰撞发出的轻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谢濯玉咽下最后一个小馄饨,刚搁了勺子面前就被递了一方雪白的帕子,一抬眼对上晏沉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瞳。

  他接了帕子轻轻擦拭嘴唇,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主动开口道:“对了,容乐珩是不是走了?”

  晏沉笑容一僵,慢慢地垮下脸来,半晌才嗯了一声:“昨天就走了。啧,他那家伙一年到头到处玩各界跑,天天不务正业根本找不着人,你管他干嘛。”

  “你怎么这样说他,有人生性.爱自由爱玩罢了。我只是奇怪,他怎么走这么快,甚至都没来跟我道别一声。”说着,谢濯玉又伸筷夹了个小笼包低头咬了一口。

  “你怎的知道他走了,他派人跟你说的?”晏沉皱着眉突然问道,竭力保持表情不变,但话语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焦躁,“小玉,你是不是很舍不得他,所以不想他走?”

  谢濯玉咽下了嘴里的肉馅,敏锐地从他这话里听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抬头对上晏沉写满认真的黑瞳,突然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晏沉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他迟疑了许久终于从脑海里扒拉出一个陌生的词,甚至怀疑自己弄错了。

  可是再看两眼捕捉到晏沉眉眼间闪过的一抹焦躁后,又觉得确实是。

  谢濯玉咀没忍住弯了弯眼睛,突然就想跟他开个玩笑:“非要算的话,容乐珩也算我的朋友吧。他不辞而别,我关心一下他不是很正常么?”

  晏沉听着他这话,脸色愈发黑沉难看,额头青筋直跳。

  “他昨日晚上应该就出朱雀境了,现在怕是都到魔界边界了,”他突然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开口说的话也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因为他老要黏着你,还故意气我看乐子,所以我让人把他绑了丢开。”

  “小玉,”晏沉哼笑了一声,“你再问上两句,他今年就不能回来过年了。”

  而且,还得在那蛮荒苦寒之地多受几年历练了。他在心里小声补充,但到底没把容乐珩的去处告诉谢濯玉。

  谢濯玉虽然隐约猜到是晏沉的手笔但是听到他如此坦然承认还是有几分惊讶。

  “晏沉,你在吃醋吗?”他眨了眨眼,说着又咬了一口包子。

  “对。”晏沉大大方方地点头,脸上表情很凶,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点委屈,“我早就看那浑小子不顺眼了,天天黏着你张口就是喜欢。他根本就不了解你,就是图你好看。可你……”

  “晏沉,他才多少岁,”咽下嘴里东西的谢濯玉突然开口打断他,浅棕色眼睛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你我又多少岁了?我可对比我小几百岁的小孩完全没兴趣。”

  “你都忘记飞升后的几百年了,算来不就跟他同龄么,”晏沉小声地说,越说越哀怨,“没兴趣你之前还跟他那么亲密,还答应去跟他赏花……”

  像是觉得这话中算账意味太重,晏沉垂下头没再继续说下去,生硬地转了话题:“小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算了。”

  他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都是容乐珩故意做戏给他看的,只是回想那几日看到的画面仍觉刺眼。

  谢濯玉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眼睛已经弯成了柳叶,浅浅梨涡若隐若现。

  “亲密都是假的,因为他说要我与他演戏,让你相信我们真的互相喜欢,到时候他就能带我离开,”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些许,手撑在膝盖上用仰视的角度看晏沉。

  在看清他脸上难以掩藏的焦躁后,他的声音越发柔和:“赏花也是假的,到他院门口的时候说了两句话,我就走了。”

  “容乐珩在我这里,是一个有点没礼貌还咋咋呼呼的小孩,非要算的话可以是个朋友。但唯独不是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以后更不会是。”谢濯玉说这话时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晏沉定定地望着他,晦暗如墨的眼睛带着点点期许。

  下一刻,他如愿从谢濯玉口中听到了想听的话。

  他说:“我只喜欢你。”

  晏沉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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