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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之巅,罡风如刀。
李寒舟足踏一柄三尺青锋,剑名“寒霜”,剑身吞吐着尺许长的凛冽青光,将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冰粒的狂猛气流强行劈开。下方是翻滚奔涌、深不见底的云海,墨浪般起伏,偶尔被凛冽的罡风撕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万仞绝壁狰狞的嶙峋黑影,看一眼便令人神魂欲坠。
他正衔命追剿一头自西海逃窜至此的千年墨蛟。那孽畜凶戾异常,虽被师门重创,遁逃之速依旧快如鬼魅,搅得下方云海浊浪排空,腥风扑鼻。
“孽障!休走!”李寒舟舌绽春雷,声浪在狂风中竟凝而不散。体内精纯的《紫府剑典》真元疯狂流转,尽数灌注于足下寒霜剑。剑身清鸣陡然拔高,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刺目青虹,速度再增三分,死死咬住前方那团在墨云中翻滚腾挪的巨大阴影。
眼看距离拉近,寒霜剑蓄势待发,剑气森森已锁定蛟身七寸要害。骤然间,下方翻滚的墨云猛地向两侧炸开!一道粗逾水桶、粘稠腥臭、闪烁着诡异暗红符文的污秽血箭,毫无征兆地自云海深渊中暴射而出!其速之快,其势之刁钻狠辣,远超李寒舟预料!
“血河妖法?!”李寒舟心头警兆狂鸣,瞳孔骤缩!这绝非墨蛟手段!此地竟还潜伏着更阴毒的魔头!
变生肘腋,寒霜剑正全力前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李寒舟只来得及将护体剑罡催发至极致,周身瞬间亮起一层凝实的淡青光芒。
轰——!!!
那污秽血箭结结实实轰在护体剑罡之上!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浓酸腐蚀金铁的“嗤嗤”声!坚韧的淡青剑罡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碎裂!残余的血箭阴毒之力狠狠撞上李寒舟胸膛!
噗!
李寒舟如遭万钧重锤猛击,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逆血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血线。足下寒霜剑发出一声哀鸣,剑光瞬间黯淡,灵性大损,与他心神相连的感应也骤然变得微弱紊乱。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他,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朝着下方那深不可测、墨浪翻腾的岷江云海直直坠落!罡风撕裂着他的道袍,猎猎作响,失重感与脏腑移位般的剧痛交织,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沉入冰冷的黑暗。最后残留的感知里,是上方墨蛟得意的嘶吼,以及云海深处传来的、一声若有若无的、阴鸷刺骨的桀桀怪笑。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全身,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渊。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浮沉,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草木气息,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悄然钻入李寒舟的鼻端。这气息带着山野的鲜活与泥土的微腥,与蜀山金顶那常年缭绕的、清冷空灵的云霞之气截然不同。
眼皮沉重如山,他用尽残存的气力,终于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片简陋却干燥的茅草屋顶,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缝隙中漏下,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身下是厚厚一层干燥柔软的茅草,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简陋的木屋,四壁是粗糙的原木和糊着泥巴的竹篾,墙角堆着些农具和晒干的药草。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清冽的草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淡雅的幽香。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这方小小的庇护所。目光扫过屋角,骤然定住!
那里,蜷伏着一团雪白。
是一只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体型比寻常狐狸稍大,皮毛蓬松如云,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玉泽。它似乎倦极,头颅埋在自己蓬松的大尾中,正沉沉睡着。呼吸均匀细微,随着身体的起伏,那雪白的皮毛也微微荡漾。唯有额心处,一点米粒大小的金色印记,如同凝固的琥珀,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而神秘的光晕。
李寒舟的目光落在白狐后腿靠近臀部的皮毛上——那里,有一小片毛发纠结板结,颜色暗沉,显然是被什么粘稠的液体浸染过。是血!他自己的血?还是……这白狐受伤了?
他试图撑起身子,查看自身伤势。刚一用力,胸口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再次上涌。他闷哼一声,重重跌回草铺,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
这微小的动静惊醒了屋角的生灵。
白狐倏然抬起头,一双眸子骤然睁开!那竟非寻常狐类的棕黄或碧绿,而是纯粹如琉璃、深邃如秋潭的——金色!澄澈,灵动,带着一丝初醒的懵懂,瞬间锁定了草铺上挣扎的李寒舟。
四目相对。
金色的兽瞳中,清晰地映出李寒舟苍白痛苦的脸庞。没有野兽的凶戾,也没有寻常动物对陌生人的警惕。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一种李寒舟难以理解的……关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光辉,仿佛能洞穿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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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轻盈地站起身,无声无息地走到草铺边,低头嗅了嗅李寒舟染血的衣襟。随即,它转身走向墙角那堆晒干的药草,灵巧地用鼻尖和爪子拨弄着,很快衔起几株叶片呈锯齿状、散发着清凉微苦气息的药草,轻轻放在李寒舟手边。做完这一切,它又深深地看了李寒舟一眼,那金色的眼眸仿佛在说:“敷上。”然后,它便转身,灵巧地钻出了虚掩的木门,消失在门外明亮的光线里,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难以捉摸的幽香在空气中浮动。
李寒舟怔怔地看着手边那几株带着露水清气的药草,又望向空荡荡的门口。胸口的剧痛依旧,但方才那双灵性逼人的金色眼眸,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他依言,忍着痛楚,将药草嚼碎,敷在胸腹最痛之处。一股清凉之意迅速蔓延开来,竟真的稍稍压下了那火燎般的灼痛。
倚着冰冷的山壁,李寒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带着脏腑撕裂后的血腥气。茅屋低矮,木门虚掩,透进山间雨后清冽微寒的空气,混杂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然而,在这自然的味道之下,一丝极其幽微、却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