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文章也多了几分灵动的生气。听荷轩中,烛影摇红,墨香氤氲,水汽清甜,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父亲的冷眼,成了独属于两人的小小桃源。
一日午后,柳明轩伏案小憩。窗外蝉鸣聒噪,搅得他睡不安稳。朦胧间,忽觉一阵清凉水汽拂面,燥热顿消。他微微睁眼,只见晚照跪坐榻边,正执着一柄轻罗小扇,轻轻为他扇着风。那扇并非实物,竟是由她指尖逸出的缕缕水汽凝成,晶莹剔透,扇动间带起细碎清凉的星芒,无声无息地驱散暑热。
她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低垂,在如玉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几缕发丝被微风拂动,轻轻蹭过柳明轩的手背,带着微痒的凉意。柳明轩心中暖流涌动,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执扇的柔荑。晚照的手微微一颤,水汽凝成的扇子瞬间消散,化作几点清凉的水珠溅落。她抬眸望来,清澈的眼波里漾起羞涩的涟漪,却并未抽回手。四目相对,无声的情意在水汽氤氲的午后静静流淌。
然而好景不长。柳承嗣为儿子安排了一桩“好亲事”——城中盐运使的千金。此女骄纵奢靡,声名在外。柳明轩断然拒绝,父子二人在正厅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混账!盐运使大人攀都攀不上,你竟敢推拒?” 柳承嗣须发皆张,一掌重重拍在紫檀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那盐商之女有何不好?嫁妆之丰,足够你柳明轩几辈子享用不尽!莫非你还念着那点酸文腐墨?功名无望,就该为柳家基业打算!”
柳明轩挺直脊背,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父亲,孩儿心有所属,断不能应此婚事!柳家基业,孩儿愿凭才学另辟蹊径,但婚姻大事,恕难从命!”
“心有所属?” 柳承嗣眯起眼,狐疑地上下打量儿子,“是何方闺秀?家世如何?说!”
柳明轩语塞。晚照的身份,如何能言?
见他沉默,柳承嗣疑心更甚,厉声道:“莫非是些不三不四的下贱女子?还是你在外头有了什么首尾?说!”
柳明轩咬紧牙关,只道:“她……品性高洁,远胜世间俗物万千。”
“品性高洁?” 柳承嗣嗤之以鼻,“能当饭吃?能助你柳家门楣?我看你是读书读迂了!此事由不得你!三日后,我便去盐运使府上回话定亲!”
父子不欢而散。柳明轩忧心如焚回到听荷轩,将争执始末告知晚照。晚照听罢,面色微白,沉默良久,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属于水族的、深不见底的哀伤。
“明轩,” 她轻唤,声音带着水波般的微颤,“你我之间,终究隔着这涵碧之水,隔着……人妖殊途。令尊所言,未必无理。你是岸上人,自有你的路要走。” 她垂下眼帘,一滴清泪无声滑落,砸在轩中光洁的地板上,竟凝成一颗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的鲛珠。
“不!” 柳明轩心头剧痛,猛地抓住她的双肩,急切道,“什么功名富贵,什么门楣基业,在我心中,皆不及晚照一笑!我只要你!纵是千难万险,我也要与你相守!”
晚照抬起泪眼,望着他眼中灼灼的赤诚与痛楚,心防寸寸瓦解。她扑入柳明轩怀中,冰凉的身躯微微颤抖,哽咽道:“晚照……亦不愿离开明轩。”
为避风头,也为寻个清净之地相守,两人约定三日后子夜,在城西僻静的“渡月桥”下相见,一同远走他乡。
柳承嗣何等精明,早觉儿子行止异常。柳明轩与晚照在听荷轩的私语,被窗外一个机灵的小厮听了个大概。柳承嗣闻报,又惊又怒,疑心儿子被狐媚妖邪所惑。他暗中请来城外青云观一位以驱邪闻名、手段狠厉的玄清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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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黄昏,柳承嗣假意缓和,设下家宴。席间,他频频劝酒,言语间透出对儿子婚事的“松动”。柳明轩见父亲态度似有转圜,心中稍安,又念及今夜即将与晚照远行,心事重重下,不免多饮了几杯。酒中,早被玄清道长下了无色无味的“锁魂散”,此药能令人昏沉无力,魂魄暂滞,尤能压制精怪妖力。
酒力与药力发作,柳明轩只觉头重脚轻,四肢绵软,被仆役搀扶回听荷轩,倒头便沉沉睡去。窗外,玄清道长身着杏黄道袍,手持一面刻满符咒的青铜古镜,已在涵碧塘边布下法阵。法阵以黑狗血、朱砂画就,八面杏黄小旗按八卦方位插定,旗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子夜将近,涵碧塘水波不兴,月影沉沉。玄清道长口诵真言,手中古镜对准水面,镜面骤然射出一道惨白刺目的光柱,直透水底!水面顿时如同煮沸,咕嘟作响,冒出缕缕带着腥气的白烟!
“妖孽!还不现形!” 玄清道长大喝一声,手中捻诀,一道赤红符箓脱手飞出,化作一团烈火,直扑水面!
就在符火即将触及水面之际——
“哗啦!” 一声巨响!
一道赤红身影破水而出!晚照立于水面之上,红衣猎猎,乌发飞扬。然而她脸色煞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显然那“锁魂散”与法阵之力已对她造成重创。她一眼便看到轩内昏睡的柳明轩,眼中闪过痛楚与焦灼。
“道长且慢!” 晚照强提精神,声音清越却带着虚弱,“晚照虽为异类,却从未有害人之心!与柳郎相知,只因感念放生之恩,倾慕其才情品性,绝无半分邪念!道长明察!”
“妖言惑众!” 玄清道长须眉倒竖,不为所动,“人妖殊途,天理不容!速速伏诛,免遭炼魂之苦!” 言罢,手中古镜光芒更盛,另一道更凶厉的符箓已然祭起!
晚照心知辩解无用,更忧心轩内柳明轩安危。她银牙一咬,周身骤然爆发出耀眼的赤金光芒!光芒中,她身形急速变化,瞬间化作那尾金脊赤鳞的巨大鲤鱼原形!鱼身足有丈余,金鳞璀璨,赤霞流转,巨尾掀起滔天水浪,狠狠拍向岸边法阵!
轰——!
水浪挟裹着巨大的妖力冲击,岸边几面杏黄旗应声折断!玄清道长被震得后退数步,气血翻涌,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他万没料到这鲤鱼精道行如此深厚,在锁魂散压制下仍有此威能!
巨鲤一击破开法阵缺口,毫不停留,巨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