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了他掌中那缕冰凉的发丝。天地间一片澄澈空明,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凝望与消散,不过是月下迷离的一场大梦。
罗生僵立在原地,如同化作了另一截老槐的枯木。冰凉的夜露浸透了他的衣衫,掌心中那缕青丝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灼热。他缓缓地、极其珍重地合拢手掌,将那缕青丝紧紧贴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要将那冰凉的月光和滚烫的魂魄一同捂进心窝最深处。
他对着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对着那株见证了所有惊怖、牺牲与最终宁静的老槐,对着掌中那缕跨越生死而来的青丝,深深地、深深地揖了下去,久久未曾起身。
从此,罗探花的书房深处,多了一只秘不示人的紫檀小匣。匣中别无他物,唯有一缕以素白鲛绡精心包裹的青丝。书案之上,常年镇着一方歙砚,砚底阴刻两行小字,笔锋如刀,墨色沉凝似血:
“槐雪纷飞空照影,掌中一缕是前身。”
此二句伴他宦海浮沉,直至须发皆白。每于更深漏尽,孤灯如豆时,他常开匣对月,唯见青丝如故,而月下魂踪,终不可复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