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包厢门望了一眼,小声道:“抽根烟怎么也得五分钟吧, 我偷偷坐一会儿导演椅, 门一开我就溜——你可别告诉她啊!”
闻言,眉眼被夜晚灯光勾勒得极为昳丽的青年弯了弯眸子,也小声回应道:“我保证不打小报告。”
分明是很幼稚的话, 却被他说得认真又狡黠,听得人心弦微动。
随着座位变化,两人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了,正对上那双澄澈烂漫的漂亮眼眸,女演员晃了一下神,脸颊忽然有点发烫。
怪不得梅导会找他来演谢雪……
她这样想着,轻咳一声,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米悦,大米的米,喜悦的悦,你叫我米悦,悦悦,甚至大米都行,这名字怎么叫都朗朗上口,可惜我不够争气,还没让它发光发热呢,说起来,你之前应该没看过我演的片子——”
兰又嘉却说:“我看过。”
“是吗?”米悦瞬间面露惊喜,但没往下问,“那太好了,想不到我演的那些烂片居然有年轻人会看,那我不该背地里偷偷骂导演的。”
“我记得是几年前,在电视上偶然看到的,不知不觉就看完了。”兰又嘉说,“你演一个盲人女孩,眼神没有光,笑起来却特别漂亮,我看得很难过,用掉了半盒纸巾,到第二天眼睛还是肿的,一直在想你演得真好。”
他嗓音很轻,娓娓道来,米悦却听得愣住了。
过了好几秒,这个始终笑容满面的女演员回过神来,话音似乎卡壳了几下,才恢复到之前的伶牙俐齿:“……可惜这次我们俩没什么对手戏,梅导怎么不给谢雪安排个姐姐之类的角色,我这回是演陈易秋那个早死的女朋友,你知道的吧?——哎,纪老师别误会,我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
梅戎青的座位左边是兰又嘉,右边则坐着纪因泓。
作为全剧组咖位最大的演员,敢凑上来跟纪因泓套近乎的人同样不多,何况传闻中脾气温和没架子的他今晚颇为沉默,偶尔开口,都是和导演、摄影师这些人说话。
米悦多年前就跟他合作过,算是有点交情,听到这话,男人笑了笑,难得开口搭腔,顺着她的话道:“嗯,你就是移情别恋了而已。”
“什么呀,我那是明明白白地死了,到死都念着易秋呢,哪有移情别恋!”
米悦抗议完了,又一本正经地看向在座的主创们:“这饭也吃到一半了,有没有谁烟瘾犯了?帮个忙去给梅导续根烟呗——我还想在谢雪身边多坐一会儿。”
几句俏皮话下来,席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这也算到死都念着易秋啊?”
“我看你不是想演谢雪的姐姐,想演人家心里的姐姐还差不多……”
兰又嘉同样笑了,清澈瞳孔里映出身边女演员温柔的面孔。
“你叫兰又嘉对不对?”她轻声说,“按剧组的惯例,逮着谁都是叫老师,纪老师、兰老师、摄影老师、灯光老师……我估计你可能会不习惯,应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叫全名?还是又嘉?”
她问得细心,兰又嘉答得亦很认真。
“这也是个朗朗上口的名字。”他说,“米悦姐,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那就……嘉嘉?比‘又嘉’更顺口,怎么样?”
米悦想了想,愈发觉得这称呼合适:“又嘉,就是两个嘉嘛,这名字起得真好,念起来好听,寓意也好,还是好上加好。”
光是听这个名字,就能听出那份满含祝福的悦耳爱意。
所以几乎每个跟兰又嘉渐渐熟悉起来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叫他嘉嘉。
除了一个例外。
目光微微闪动的青年点了点头,温声应下她的提议:“朋友们也这么叫我。”
米悦笑容更浓,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梅戎青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屋子里那阵乐不可支的笑声。
“我不在的时候气氛挺好啊。”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语气随意地问,“要不我再出去抽一根?”
大家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投向一脸若无其事的米悦,都憋着笑。
兰又嘉也扬起了唇角。
梅戎青瞥见他的神情,脸色跟着轻快了一些,明知故问道:“这椅子坐得挺热,谁这么好心,大夏天的帮我保温?”
她说这话的时候,米悦正端起杯子喝饮料,差点被呛个半死。
其他人则快笑疯了。
没过多久,包间门再度被打开,宋见风也回来了。
先前还跟同组演员聊得有来有往的青年,蓦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羽在半空中划过涟漪似的弧度。
他重新安静下来。
坐在梅戎青另一侧的纪因泓,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接着,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开机宴圆满结束,酒足饭饱的人们从餐厅里出来,不用再坐车周转,几百米外就是云县设施最好的酒店,也是剧组这次的下榻地点。
一行人往酒店方向走的时候,宋见风的手机响了,他到一旁去接电话。
梅戎青正跟美术组的负责人谈事,两人走在了人群最后。
这样一来,离兰又嘉最近的人,就成了纪因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