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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对话后的良久,方柏嘉仍然还坐在位置上愣神。

  反复把两人这天的聊天记录从尾翻到头,再从头翻到尾,依旧不太能相信这是真的。

  心中有一点感动、一点不可置信、一点迷茫……各种情绪五味杂陈。

  最后涌上来的是惊恐。

  如梦初醒的方柏嘉切到自己主页,从头到尾地浏览下来,把他那些看起来太过分的微博都给删了。

  和自己有关的内容也删了。

  怕汤昼恒趁他不注意,真的把他的歌拿去给别人听——

  也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对方知道太多关于他的细节。

  私信里已经暴露很多了。

  夜已深沉,方柏嘉把手头上最后一张卷子做完,桌面上所有的物品都收进背包,抱在怀里准备休息。

  因为大脑里的东西太多,过于兴奋,他反复酝酿了好久的睡意才真的睡着。

  第二天醒来,方柏嘉眼神迷离,像所有被工作吸干精气的年轻人一样,在早高峰挤着沙丁鱼罐头般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铁回到餐饮店上班。

  ——偶尔放一天假,晚上空闲没事的时候还还能做一做当大明星的美梦,到了现实里,却只有日复一日的机械性体力劳动。

  理想与生活的差距悠然跃上水面,生存压力面前,再多的遐想也失去色彩。

  昨天晚上仿佛打开新世界窗口那般的兴奋,也在这样的疲惫中渐渐淡去了。

  工作到晚上七点半,方柏嘉像往常那样乘半个小时的地铁转去清吧,换上服务生的工作服,开始端盘子递酒、打扫卫生,直到凌晨三点打烊。

  周而复始了两天,周末就这么从指间滑走。

  方柏嘉是在周一来临的早上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山川相缭周末的海选面试。

  周六的时候,他想着“今天工作很忙,就先不去了”,到了周日的时候,他又想“反正又不只有这一个周末有面试,下次再去就行了”。

  之前对汤昼恒的承诺,就这样在两班倒连轴转的双份兼职中化为泡影。

  方柏嘉偶尔也会在忙碌的空隙里感到一丝心虚,转念又为自己找补——我是说我会去,可我没说什么时候去啊。

  这也不算骗人吧。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退缩了。

  后来的很多天里,方柏嘉几乎一有空就会打开私信,看他那晚和汤昼恒的对话。这动作变成下意识的反应,完全刻印在方柏嘉的肌肉条件反射中。

  他一遍又一遍地浏览着屏幕上滑过的字句,好像每看一次,都会有新的感觉涌现。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一星期后。

  这天是他餐饮店的休息日,方柏嘉不用早起赶地铁。难得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浪费,方柏嘉一直睡到中午过十二点才醒。

  店里锁着门,空荡荡的酒吧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方柏嘉解决完早餐,去卫生间理了理睡得乱飞的刘海,出来时看见摆在酒吧一脚的电子琴,他脚下步伐一滞,顿时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缓缓走过去坐下,打开电源,单手弹了几个音。

  酒吧的招牌元素是音乐,找了好几个驻唱轮流过来表演,歌单基本固定,都是些时下传唱度很高的流行曲,风格抒情R&B的偏多。

  面前的架子上就摆有乐谱,方柏嘉翻到一首感兴趣的,将另一只手也抬上来,开始试着演奏。

  琴声震颤,隐隐拨动心弦。

  一朝处境巨变,过去大半个月,方柏嘉都不得不想办法打工供自己生存,早就忘了他还有这样一个爱好。

  冷不丁再接触到琴键,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怔怔盯着自己跳动在黑白背景上的手。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练习,方柏嘉的动作明显生涩不少,但他并不在意,弹着弹着,忍不住随着旋律唱出歌词。

  弹完一首,又弹一首。

  接连弹了三四首后,方柏嘉隔了快一个月没碰琴的手越来越熟练。

  悠扬轻灵的琴声逐渐在空旷的酒吧中弥漫开来,像某种流动的液体。

  就在他找到感觉,渐入佳境时,身后猛然传来重物磕地的声响。

  方柏嘉沉浸式的演练骤然被打断,他回过头,这才发现有人来了。

  酒吧大门开着,把他招进来的男人就站在门口,正指挥着别人搬着箱子往里进。听到店里的乐声,也是一脸惊诧又狐疑。

  两人视线对上,方柏嘉的歌声和手上按着琴键的动作同时停止。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主要是怕对方怪罪,从凳子上站起来道:“店长。”

  乐声没了,店里倏地归复死水一般的平静,乍一听还让人不太习惯。

  店长愣了一下,倒没说什么,像是觉得稀奇,等了两秒道:“没事儿,你接着弹你的吧,还挺好听的。”

  方柏嘉有些局促地重新坐下,思考了片刻是该听从对方的建议还是转身走人,最终还是决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把手搭在上边,接着弹奏。

  这回没再唱歌,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只有悠长的琴声不断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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