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6

教皇的精神海蔓延而去,“教皇冕下真是无情啊,连敷衍地猜测一下都不愿意么?”

  “十七年八个月。”教皇平静冷漠的声音终于响起,他给出了一个更为精准的答案,“时间不具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他傲慢地回答着叶菲烈尼的问题,再一次确信自己会永远地将对方握在手里,而就在他给出答案的电光火石间,来自叶菲烈尼的精神力让他不可避免地有所恍神,他在心神动摇间猝然升起一个不合时宜的感叹——原来这个雄虫的精神力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原来自己当初为他安排的所有精神力训练,都在此刻具备了真实意义。

  在被毫无保留地攻击精神海时,教皇想到的是,原来叶菲烈尼真的一直在成长,原来他真的一直在注视叶菲烈尼的成长。

  而当教皇终于回过神,一阵几乎黏在神经上的剧烈痛意从腹部猛地灼烧蔓延,他平静低头,看到暗夜微光中的赤红血色,握着这柄雪亮刀锋的手犹嫌不足似的再度纵深捅去。

  纤瘦修长的手掌中折射出一缕微弱的光线,镶嵌着各种美丽宝石的精巧匕首骤然出现在叶菲烈尼手中,他知道自己任何微弱的动作在高等级雌虫面前都无所遁形,所以趁着精神力攻击教皇精神海的瞬间,干脆利落地将匕首捅进对方的身体。

  教皇看着那柄对于自己来说和玩具没有任何区别的宝石匕首:“你所仰仗的武器,只能带来这种程度的伤口么?”

  他伸手掐住叶菲烈尼捏着刀柄的手掌,随着他腕部骨骼逐渐发力,后者用力捅刀至几乎变形的手指吃痛不已地抽搐着松开刀柄,原来鲜血顺着伤口喷薄而出就会令持刀者手指打滑,叶菲烈尼在今天得知了一个没用的知识。

  匕首掉落在蓬松柔软的床具上,发出沉闷而轻柔的“噗”声。

  “这种程度也就够了。”叶菲烈尼抬头对教皇勾出一个说不清意味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大概率已经成功,可随之而来的竟是一种可怕的空虚感,原来与对方长达十七年的纠缠,竟已经塑造了他的部分“自我”。

  “十七年前,我原本也该死在这把匕首之下,可那个时候我没有死,乌拉诺斯的自裁之匕一定要结束某条生命才会满足,不杀死自己就要杀死别人。”

  死亡降临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往往在制造方和承受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它就已经无可抵挡地发生并且如洪流般摧毁一切永恒或短暂的事物。

  十七年前叶菲烈尼昏昏沉沉地割开自己的脖颈时根本没有考虑后果,他只是想在黑暗中看到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十七年后他干脆利落地捅入教皇的腹部也没有犹豫多久,他只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无所改变。

  而教皇戏剧性的傲慢自大给了他这个机会。

  身为自身携带毒腺的蜂族种属,教皇不畏惧几乎任何一种已知毒素,为了不死于自身烈性毒,哈提家族的雌虫早已进化出极其强大的免疫系统,从细胞到肝脏都具有奇迹般的抗性,再怎么恐怖的毒素都无法彻底杀死他们。

  而与他们交合的雄虫,也必须注射从其毒腺中提取的某种特殊物质,否则就会被他们的□□毒到抽搐呕吐,最迟三分钟内就会痛苦地走向死亡。

  在被匕首捅入腰腹的刹那,教皇体内的免疫系统就开始自发识别、捕获、分解毒素分子,他诧异地发现叶菲烈尼涂在匕首上的毒药竟然稀有到和自己以往中过的所有毒都不一样。

  直到沉默寂静的几分钟过去,熔岩喷火般的灼烧剧痛依旧没有缓解的趋势,就像灼烫的匕首在脆弱的血肉中来回深入反复拉锯,每一根神经每一丝血肉都被扭曲缠绕,深入肺腑的剧痛潮水般一波一波漫无尽头地袭来,平静忍耐着痛苦的教皇逐渐加重了呼吸,汗水顷刻间就已经淋湿他的全身。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将匕首送去生物资源库进行对比的侍从却还要几分钟才会回来。

  逐渐衰竭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迟钝,教皇却怀疑其中并非只有毒药的功劳,因他在这无法抗衡的极致痛楚中突兀地尝到某种陌生情绪,他突兀地想起六年前在盛大烟花下等待着自己的叶菲烈尼。

  在这只有他和叶菲烈尼沉默对峙的深沉黑夜中,汗水涔涔的教皇艰难地勾起唇角,强作镇定地询问对方:“……你在匕首上涂的,是什么?”

  首先消失的是嗅觉。

  死亡之泪彻底爆发的瞬间,中毒者大脑附近的脆弱黏膜开始肿胀充血,鼻粘膜里丰富的神经网络自然也不会幸免,直到肢体末端的细小血管也纷纷爆裂,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很久却足够痛苦。

  教皇发现自己已经闻不到叶菲烈尼身上始终萦绕的幽香,他急切地吸了两下鼻子,却只能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液体从鼻腔缓慢流下。

  他强装镇定地伸手拭去,低头悚然看到自己手背上的大片猩红。

  这个出血量,也许大脑已经受损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到。

  其次消失的是味觉。

  即便咬牙至整个口腔都已血肉模糊,教皇依旧尝不到任何血腥味,他在某个呼之欲出的猜想中伸手摸向床头暗格里的脉冲枪。

  再次是视觉。

  但是这个过程会更加漫长一些,高等级雌虫的视觉神经异常顽固,教皇起先只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有些模糊,再然后就是一片狰狞的血红,因眼球充血的缘故,他只能透过一片血色纱幔去看身边的叶菲烈尼。

  叶菲烈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已经有了答案。

  是死亡之泪,是蜂族唯一惧怕的毒素。

  他曾以为无比遥远的死亡,此刻居然真的就要降临,而当他惊恐地发现死神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时,某些曾占据他一生的概念脆弱得像泡沫。

  驻守各大战场的神教军、对他俯首帖耳的教廷权力网、绵延千年的哈提家族现在遥远得就像另一片宇宙里的尘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