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生命尽头,他都无法忘记今夜狼狈逃亡下的灵光乍现,无法忘记那个站在夜幕下与他遥遥对视的雄虫。
他早已做好终身陷入窄门的准备, 瑰丽奇诡的世界尽头却就此铺陈在他眼前, 以至于他的血肉肺腑都为此战栗颤抖。
帝国军正游走流动于安提戈涅的每一条浮空轨道, 神教护航舰队也已经悬停环中央登陆港,教皇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首都星,哪怕在这座城市多逗留一秒,都可能为教廷招致无法承受的后果。
但是,但是他突然灵光乍现, 这如一尾银鱼般游动于他脑海的灵光,令教皇冕下无法抑制地去想:
那个雄虫——那个曾走投无路选择进入神教的雄虫, 此刻是否仍停留于修道院?
在这绝佳的、千载难逢的、逃离自己的机会面前,被他注视了十年的叶菲烈尼,会怎么选择?
那个雄虫有没有可能正停在原地,在盛大荒芜的夜空下,等着自己去接他?
你要深思熟虑, 要小心谨慎,要拒绝所有灵光一闪与心血来潮,要让所有蠢蠢欲动的欲望彻底消失。
教皇平静地对自己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首都星修道院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持续警戒的深渊裁判长,错愕而急促地阻拦, 匆忙到甚至顾不上教廷礼仪,企图伸手触碰教皇冕下的躯体:“圣父!撤退方向是……”
他没有说完的话语,最终被自己咽下, 缓慢地消散在夜风中。
一骑当先的教皇平静地微微侧头看了裁判长一眼。
金发金瞳的教皇冕下有着英俊完美如神祇的外表,即便太阳神亲自现世也不会比前者更为俊美神武,这张没有任何瑕疵与不协的面容, 总是呈现出包容温和的神情,如同神明聆听着这个世界的苦难与祈求。
然后对这些苦难者置之不理。
裁判长笼罩在金属面具下的额头极其缓慢地渗出一滴冷汗,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幸而教皇冕下也不需要他的补救解释。
他当然知道英诺森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直到深渊裁判长跟随着教皇冕下来到首都星修道院,他一眼就捕捉到那个站在窗边的美丽雄虫,瞬间醍醐灌顶、如遭重击。
他告诉自己,教皇冕下只是为了救济枢机体内那三分之一的神蜕而已。
作为教廷化身、权力象征的神圣教皇冕下,绝不会为任何事情、任何虫族而动摇。
然而此刻,绝不为任何虫族动摇的教皇冕下,正站在修道院门口,对救济枢机遥遥露出一个笑容:“怎么没趁机逃走呢?”
姿容胜雪的救济枢机诧异抬头,他原本还在猜测教皇会派谁来接走自己,却唯独没想到对方会亲自前往。
在这浓如稠墨的夜空下,只穿了一件雪白睡袍的叶菲烈尼平静地与教皇对视,垂至腰际的雪白长发有一半垂于胸前,在寂静而荒芜的月辉下,这头雪发散发着沉壁般柔软明灭的光辉。
垂于胸前和肩头的柔顺长发让这个雄虫看上去如此沉静温顺,似乎他与教皇之间从不是饮血啖肉的关系,似乎他已在这里等了教皇很久很久。
叶菲烈尼缓缓对教皇伸出瘦削修长的手掌,无声勾起一个傲慢而讥讽的微笑。
教皇冷漠地看着这只手——手指雪腻细长,如一支花梗上生出五片匀长素净的雪兰花瓣,微微凸起的骨骼正是花瓣上清晰可见的经络,只要微微用力握住这只手再放开,便可令其呈现出血液滞涩又畅通带来的浅淡肉粉。
然而这只手又是如此的皮肉紧致、骨骼嶙峋,细看过去又似一把苍白如骨的短剑。
面色冷漠的教皇冕下毫不犹豫地握住这只手,如同摊开掌心包住一柄插满匕首的刀剑台。
叶菲烈尼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用另一只手臂揽住教皇的脖颈,仰头对将手臂横亘在自己腰部的高大雌虫叹息道:“带我走吧。”
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这里。
在这个清晰的指令下,围绕在天琴星军区的五军开始撤退,他们的任务已经转变为接应护送正从首都星前往东部星系的教皇。
这次天琴星军事行动成为帝国分裂的导火索,当教廷正式迁居东部星系,教皇冕下踏上潘多拉星的封地时,盖亚宫与塔尔塔洛斯神教将彻底对峙,疆域庞大的帝国也以首都星为中心,划分为东南星域与西北星域两大阵营。
以这两大阵营为双方的多条星际战线,将在往后的几年里蔓延扩散至整个帝国。
诸神黄昏,已经开始了。
“世界宣告终结不是嘭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温和中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落在阿缇琉丝耳边,距离亲昵到几乎是咬着耳垂吐露笑语,恐怖的自愈能力与发达的医疗科技让重伤濒死的第九军军长成功脱离冥河。
甚至有精力骚.扰下属。
被温柔捏着下巴亲吻的雄虫轻笑着想到。
在这种情况下露出笑容是十分艰难的,因为谢默司虽然是温柔抬着他的下巴,但落于他唇上的齿舌却堪称暴烈强硬。
于是阿缇琉丝这一点唇角微动的弧度很快被谢默司发现,年长成熟的雌虫挑了挑眉,更为热烈紧密地缠住已经屈服于自己唇舌之下的软舌。
模糊暧昧的亲吻声逐渐升级为无法掩饰的轻喘,这个深吻持续的时间过长,阿缇琉丝极力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想自己的舌头可能已经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