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叶菲烈尼与斯堤吉安的所有互动,康斯坦丁很好地掩饰了所有无法掩饰的情感,他收起痛到发抖的心脏,弹去烟灰的尾指颤抖个不停,被他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死死摁住,直至感受到骨折的痛楚。
高等级雌虫对躯体有着精准到每一块肌肉的掌控能力,但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这根手指。
幼年时期的叶菲烈尼是如此瘦弱幼小,一双手小得什么都握不住,康斯坦丁便让他拉住自己这根手指,告诉他如果闭眼就是黑夜,那么就想想他此刻握住的这根手指,叔叔会永远在他身边。
刚刚失去了雄父的雄虫幼崽睁着宝石般美丽冰冷的瞳孔,小声问:那如果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能看到的都只有黑夜呢?
如果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能看到的都只有黑夜呢?
当初的康斯坦丁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今的叶菲烈尼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他抵死不从的赤忱与疯狂,会燃烧成黑夜中永恒明亮的白昼烈焰。
叶菲烈尼柔软的床铺陷下去一点,表面随意而内心小心翼翼的康斯坦丁坐得离年轻的雄虫近了点,他姿态洒然而轻松地问道:“我也有叶尼的告别宣言么?”
叶菲烈尼粲然一笑,那张在康斯坦丁心中总是熠熠生辉的面容,再次爆发出惊人的美丽,他微微歪了歪头,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叔叔很紧张啊,你每次一紧张,就会把手背在身后诶。”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轻轻敲了下叶菲烈尼的额头:“给我留点面子。”
“切,叔叔在我面前还要什么面子?”雪肤花容的年轻雄虫不满地揉了揉额头,嘀咕几句后他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对你说句谢谢,嗯……希望这句谢谢不算太迟?”
“不必说谢谢这种话。”年长而温和的雌虫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掌,轻柔且极尽珍视地摸了摸叶菲烈尼的发尾,“只要你能够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那么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叶菲烈尼有些不自然地撇了撇头,他打趣道:“要支棱起来啊,现在不是说‘没有遗憾’这种话的时候,今晚过后才是新的开始,叔叔可以光明正大地追寻家族外的雄虫。”
他始终记得曾在康斯坦丁的终端里看见的那张雄虫照片。
“是啊,今晚过后才是新的开始。”康斯坦丁没有去接叶菲烈尼关于‘追寻雄虫’的话茬,而是轻松地笑道,“今晚过后,还有再见的机会么?”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得到这句略显敷衍的回复后,康斯坦丁笑了一下,他突然提起叶菲烈尼的过往:
“因为俄狄浦斯的原因,你从小就很排斥那些温和柔软的文字与诗歌,你说‘理想’和‘主义’不过是引人去死的东西。但是乌拉诺斯的黑夜是如此漫长,如果找不到一些伟大到足以使痛苦变得渺小的东西,谁都撑不过去。”
“所以那个时候你问我宇宙到底有多少颗星星,这些星星是怎么诞生又是怎么灭亡的,会不会有人为它们而哭泣。”
“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被他提起童年的叶菲烈尼难得感到了羞赧,作势要去捏他的嘴让他不许再说,“现在不是嘲笑我的时候吧?”
康斯坦丁突然握住他的手,极尽轻松地说:“如果我们的宇宙是闭合的,那么在足够遥远的未来,现在的一切都会再次在宇宙中重演,不论是你我,还是那些诞生又灭亡的星星,我们会无限接近初始状态,所以——”
“所以不要为了那些失去的星星而流泪,在难以计数的时间过后,你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再次回来,我们也一定还会再次见面。”
而在度过那无法想象的时间长河后,也许康斯坦丁也会做出和如今不同的选择。
叶菲烈尼沉默了片刻,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某种深沉而难言的情感,也许只要再往下深思一点就可以得到答案,但他最终只是轻笑一声,没有继续想下去。
与此同时,远方的首都星环中央登陆港爆发惊天巨响,整座城市的虫族都在刹那间感受到大地震颤,连接着帝国心脏的重大枢纽迎来惊天爆破,然而已经逼近登陆港的超巨星舰却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带着舰毁人亡的决心一意下潜。
深渊裁判长,正式回归。
…
在浓烟滚滚的天琴星战区上空,银白若月辉的利维坦穿梭在无数星舰机甲之中,从它动力炉中喷射而出的蓝紫色荧光雾在天空留下令人眼花缭乱的绚烂痕迹,这是电离气体产生的等离子体光辉,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气雾。
紧随其后的机甲团以利维坦为首,形成复杂而庞大的机甲阵型,如一只猎食的凤蝶张开绚烂双翼,以超音速向切萨雷所在的舰队仰冲而去。
阿缇琉丝想在此将切萨雷彻底解决,然而正如他想解决切萨雷般,自然也有人想保住切萨雷。
负责拦截阿缇琉丝的是天使长加百列,骑士长和列昂等人都已被夏盖拖住,五军并未轻视这个雌虫的主人,但始终认为要对付身为雄虫的阿缇琉丝,加百列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败。
阿缇琉丝目光平静地看着球面光屏上大天使的身影,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佐伊曾说的复仇之语,他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佐伊此刻又在面对着怎样的困境。
首都星必定已经乱成一团,在冲刷着整座城市的血雨中,不断地有盟军正在死去,阿缇琉丝所能做的只是斩下面前所有敌人的头颅而已。
拥有着九颗头颅的利维坦极具视觉冲击力,这座人形机甲造型优雅而奇诡,杂糅着无与伦比的美丽与令人心悸的怪诞,从性能配置到外观设计都已达到至臻,如同一条涉水而上的粼粼巨蛇,朝着大天使蜿蜒而去。
传统机甲的分视野功能基本由智能系统接管的探测器承担,以免雌虫士兵在作战中因频繁切换视角而分心,只有机甲头颅上的机械光学眼所捕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