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0

,那么世界将由一群疯子主宰,所以当时刚刚出生的你被放进了神墓之中。”

  “帝国最精锐的研究者们注视了你二十多年,你在成长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天赋固然令人惊叹,但鉴于你本身的基因潜能,这些表现还无法被称为神迹,巴德尔是否与你成功融合仍旧是未解之谜。直到猩红血夜——”

  “在超越极限的负荷中,神明书写于你体内的基因序列终于激活。”

  “你留在夏盖精神海内的精神力,使他具有了一丝‘免疫’之力,朱庇特最终还是眷顾了我们。”

  “第四神迹就此诞生。这是我们眼中的神迹,也是兰因此生最痛苦的事情。”

  “如你此刻猜到的那般,原始神盔虫的苏醒并非意外,研究员需要知道神蜕在何种绝境中才会被激发,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一场完美的实验。”

  这一刻,似乎有莽莽寒气越过无数山脉将阿缇琉斯从头到脚吹彻,命运于茫茫宇宙中对他缓慢而又冷酷地投视,如巨大冷眼俯视着他的全部人生。

  所谓惊才绝艳,所谓将不世出,不过是沙盘上无力渺小的棋子,他不堪一击的王国于此刻彻底倾覆。

  “原来如此……”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之中,阿缇琉丝惨然低语,“原来这就是有如神迹。”

  猝然冲击之下,他松开已经咬到麻木的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他们都会死,对吗?”

  可是你们不在乎。

  罗萨蒂亚元帅转过头去,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身边的兰因颤抖着嘴唇,流着泪看着阿缇琉丝,却到底无法说出一个字。

  最终只有玛尔斯大帝沉默地点头。

  年轻国王所向披靡的骑士们,原来被命运之手轻轻一推就会倒地不起。

  阿缇琉丝可以是所有人的救星,但却救不回自己最想挽救的人,终生困囿在那个猩红的夜晚,他变成输光所有底牌的光杆司令。

  在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士兵阵亡的事实时,他们却告诉他,伊德瑞迩死于所谓的实验。

  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安提戈涅的夜空,盖亚宫顶楼是享受夜景的最好去处,顶层由全景落地窗组成,令身处其中的虫族仿佛置身夜空。

  数万年都不曾改变的月亮始终温柔澄澈,庄严而慈祥地注视着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灵,它的光辉既照耀最底层挣扎求生的虫族,也照耀权柄通天的大帝。

  此地突然变得陌生可怖,始终一往无前的雄虫少将从现在开始学会向命运低头,所有的矜骄抱负霎那心灰意冷,可他没有办法去恨任何人。

  “在你之前,有612名高级雄虫进入神墓,却只有一名雄虫以牺牲精神力为代价活了下来,其他雄虫全都失败身亡,其中508名来自底层和中小贵族,104名来自选帝侯,而你的雄父差点成为第613个。”

  “所以不是只有你在痛苦,我所有的孩子都死在了神墓里,如果你没有诞生,那么在你的雄父失败后,我会走进去。”玛尔斯大帝平静地叙述,“这个帝国从来不缺将领或者国王,缺少的是让这些人前赴后继死去的决心和意志。很多时候,所谓生命,不过是一连串的数字而已。”

  “无数人从生来命运就始终掌握在他人手里,他们朝生暮死,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谁在操控他们的人生,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轻易死在神教手里。”

  这位来自尼普顿家族的雄虫,面容平静地说着冷酷的话,神色是绝不会动摇的坚定与冷漠。从少年君王开始,执掌整个帝国权柄数十年的雄虫,已经抛弃了全部的情感和悲悯,完全变成遵循着正确是非来作出决策的政/治机器。

  冷酷是为了成全更大的悲悯,但如果仅凭悲悯,他走不到如今大帝的位置,更无法在与神教的斗争中坚持到如今。

  阿缇琉斯被教得很好,面对民众强大却又悯弱,面对敌人冷酷却不残忍,他诞生于双亲恩爱的贵族,沐浴着爱意长大的雄虫永远做不到痛恨所爱之人,即使他的一切以最惨烈的方式被毁去,他最悲痛的也是死去的部下。

  阿缇琉丝视荣耀如生命,始终忠诚于自己的帝国和家族,在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所具有的巨蛇意志让他无法退居后线。

  “雄父,我也是你掌握的虫族之一吗?”在令人五内俱焚的痛苦与失望中,阿缇琉丝由本能驱使着轻声询问。

  兰因无法回答,他想说不是的,你是雄父最大的骄傲,也是雄父最爱的人,可是唯独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这句话。

  在阿缇琉丝最需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兰因是真的后悔了,可二十多年前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他可以承受神蜕,那么阿摩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放入神墓。

  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种族命运不落入神教之手。

  在这彻底的寂静中,玛尔斯大帝叹了口气,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今晚将一切真相彻底摊在阿缇琉丝面前:“你有权知道巴德尔工程的总指挥。”

  这场闹剧居然还没结束。

  阿缇琉丝诧异于自己此刻的平静。

  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失去理智的时候,这名为理智的东西却在他脑中根深蒂固地存在,强迫他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在他面前总是没心没肺的佐伊,此刻陌生得让他认不出来。

  面容冷酷肃穆的军官走进会客厅,他似乎完全没有被沉滞的氛围影响,极其标准地向阿缇琉丝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巴德尔工程的行政领导者,佐伊·耶梦德·芬尼尔少校,代替这个国家的所有虫族,向您致敬。”

  阿缇琉丝的大脑艰难运转着:“所以,那个在神墓中失去精神力的雄虫,就是你。”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