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得涨红了脸,胸膛不断起伏,这才往屋子角落走去,尿罐子满满当当,味道直冲头皮,赵景明屏住呼吸,端起来往外走。
若不是裴西安在堂屋内,若不是为了五年后的好日子,赵景明说什么都不会做这事儿,前头都叫小树儿去倒,今儿裴西安在,要使唤人也不好当着他面使唤。
赵景明快去快回,收了裴母吃干净的碗,坐到裴西安身边,看向他的双眸中诉说着委屈。
裴西安拿起筷子递到他手边,佛去他肩膀头发上的雪花,温声道:“快吃饭吧。”
碗里汤汤水水,冒出两块红薯,连吃两天,碗里米越来越少,汤和红薯越来越多,赵景明抿了抿嘴角,肚子里没油水潮得慌。
赵景明盘算着,上辈子受尽苦楚,没享半天福,这辈子苦五年,换下半生享福,怎么想都合算。再者说,裴西安待他好,日后享福要倚仗裴西安,应付着伺候他老娘也不是不行。
心里有了计较,赵景明朝裴西安笑了笑,眼睛弯弯,接过筷子夹咸菜下稀饭。
裴老二裴老三对视一眼,裴老三开口,“明哥,刚我听娘说要买肉吃,啥时候买?”
赵景明夹菜的手顿住,“娘没给钱。”
裴老三笑咪咪道:“明哥你管家,钱都在你手里,娘咋给你?”
赵景明抬头看向裴老三,十三四岁的小子,黑瘦黑瘦的,嘴角带着坏笑,和镇里的破皮无赖如出一辙,赵景明眉头紧促,这话啥意思,惦记上他手里的银子了?
好歹多活了十几年,赵景明哪能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站他头上拉屎,赵景明‘啪’一声放下碗筷,沉下脸,“娘没给我银子,我手里没钱。”
裴老三嘴巴张开还要说,裴西安瞥他一眼,“闭嘴。”
又温声安抚赵景明,“老三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赵景明心里舒坦了,这家人不行,换嫁前他就知道,他只图裴西安,只要裴西安站他就好。
吃完饭,摸黑喂猪,赵景明力气不大,一次只能提半桶猪食,来回四次才倒满猪槽。木桶放一旁,赵景明站屋檐下撑着墙壁喘气,看着飘扬半日不见小的鹅毛大雪,眼中盛满恶意。
这雪啊,下大点好,下大点袁牧才会和上辈子一样摔断腿,医不好治不好,败光家底,最后仍然成为个跛子,成为个废人。
袁父会为了给袁牧攒钱治腿,去县里做工累死。
几经打击,林翠娥承受不住哭坏了眼睛,又强撑着给人做衣裳赚钱,熬瞎了眼,啥都要人伺候。
袁星熬成了老哥儿,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吃白饭。袁月偏帮娘家,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备受婆母白眼辱骂。
家破人亡,穷困潦倒,袁家就是个烂泥沼,陷进去就出不来。
赵景清穿新衣裳,是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他的日子只苦五年,袁家的日子可得苦一辈子。
赵景明这般想着,露出笑意,也不觉得裴家的日子有多苦了。
雪下了整夜,后半夜下得小了,直至凌晨天际泛白,雪才停歇下来。
赵景清推开门,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院子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踩上去得没过脚踝。寒风凛冽,吹在脸上似针刺进肉里,身上穿着新衣裳,棉花厚实保暖,将寒风挡在外,身子暖暖和和的,赵景清摸了摸衣摆,欢喜得紧。
隔壁连着堂屋的东厢房响起林翠娥的声音,“我说不同意袁牧进山,你倒好,不和我一起劝他,还赞成他进山得很,现在好了,大雪封山。不知道袁牧现在咋样,袁老二我话给你放这,袁牧平安回来就算,有个万一我和你没完。”
“翠娥,袁牧十岁就开始和我进山,山上有猎户的山洞和茅屋,下雪他知道找地方躲,你放宽心。”
“这雪恁大……”
东厢房内压低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赵景清神思飘远,听不进耳朵里,他看向远处已被白雪覆盖,透不出一丝一缕翠绿的群山,心底压着的石头又重了几分。
雪停了,赵景清祈祷,老天爷仁慈些,不要再下雪了,保佑袁牧平安归来。
袁父推门出来,见赵景清站在屋檐下,顿了瞬拿起扫把,“景清,外头冷,你回屋坐着,我先把雪扫了。”
赵景清回神,“爹,我来帮你。”
袁父已经开扫了,“不用,你药还没吃完,当心冷着了身上不舒服,回屋去吧。”
赵景清回屋坐着,不时往门外看一眼,不多会儿袁父就把去厨房和出院子的道清出来了。
看见林翠娥去厨房的背影,赵景清忙起身去帮忙。赵景清不动声色看了眼林翠娥的神色,不似往常带笑,也不似刚和袁父吵架拌嘴完,面色平静。
吃完早饭喝完药,赵景清坐灶膛前烧火煮猪食,林翠娥拌鸡食去喂了回来,猪食煮好了。
“袁老二,来挑去喂猪!”林翠娥喊完人,笑着对赵景清说,“今儿捡了十八个鸡蛋。”
赵景清也高兴,“娘喂得好,吃得好才攒劲下蛋。”
“办席的肉菜吃完了,没得荤腥,中午给你添个鸡蛋,糖水蛋行不行?”林翠娥说着,捡蛋往背篓里放。
赵景清道:“娘,不用添了,我身体好多了,鸡蛋你攒着卖钱。”
“那么多蛋,你一天吃一个还是吃得起,少不了几个钱,”林翠娥铺好草放完鸡蛋站起来,“该舍得的舍得,该节俭的节俭,事关身体就得舍得。糖水蛋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