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
轿车疾驰而去,车内的氛围静了下来。
车胎碾过石子,骤然飞溅的碰撞音清晰可闻。
季严俞扯下突然有些勒的领带,缎带因为力道,重重打在副驾驶座侧面,咻咻一响。
他的声音有些哑,“是因为季沐思?”
“不是。”
随着季卿的回答,车子也停了下来。
季卿扫视面前的季家别墅,语气恹恹,“季洪峰和季沐思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单纯地想搬出去。季严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
季严俞没有回话,他径直下车,敲了敲烟盒底部,等到一支烟上浮,低头咬住,而后点燃。
也不吸,就这么夹在指尖晾着,看着细长的烟雾蒸腾而上,在寒夜里点缀一缕生气。
半晌后,季卿还未下车,他才按灭烟头的红光。
在胸前挥了挥,散去烟味,季严俞打开副驾驶的门。
“怎么不下车?”
离得近了,鼻尖嗅到清甜酒香,季卿的绯红双颊映入眼帘,季严俞眸色渐深,“喝醉了?”
就餐时,季卿只喝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是他来之前喝的?
谁灌得酒?
“没有。”季卿揽着季严俞的腰,用温度攀升的脸颊,轻轻蹭着哥哥外套上的纽扣。
粗粝的质感,令他有些恍惚,“我想搬出去。”
沉默良久。
冷风顺着焦糖色的毛衣打了个旋。
季严俞点头,“我给你预约了全套身体检查,去做,我带你搬出去,搬去哪里我说了算。”
他垂眸,视线落在季卿的左上腹。
吃得太多了。
要查。
闻言,季卿松开钳制季严俞腰肢的手,转移话题,“哦。你为什么不问我和孔知智打起来的原因?”
季严俞盯着季卿毫无留恋收回的手,细细体会弟弟的过河拆桥,“有监控,不用问。”
**
洛开宁和席沉衍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音响里传出孔知智高昂且带着怒意的辱骂。
洛开宁瞳孔微缩,盯着视频里平静拆配饰的季卿。
憋屈和怜惜的情绪在心中来来回回,以至于牙齿嘎嘎作响。
直到季卿骤然挥拳,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爽了。
“这龟孙子就是欠打,季卿也是手下留情了。”洛开宁推了推一言不发的席沉衍,调侃道:“不点评几句你的救命恩人?”
席沉衍没理。
他拉动下端的时间线,画面骤然后退。
孔知智不甘的声音再次响起,“别以为你现在用了手段,就能招人喜欢。你现在这副清冷不在乎的模样又能装多久?车祸不久,席沉衍对你感激涕零,给了你多少好处,而你卑鄙无耻,挟恩以报,又各种使手段,想和他……简直恶心至极。”
席沉衍垂下眼帘。
企图从监控录像里的季卿,找回原来阴毒、狠辣、蠢笨的影子。
却一无所获。
现在的季卿做事张弛有度,运筹帷幄。
三言两语就能让季沐思哑口无言。
又能慢条斯理地教训人,顺手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错,即使知道对方的心思,也得叹一句光明磊落。
一个眼神就能勾得人甘之如饴。
像是山间最擅蛊惑人心的精怪。
糜艳又清冷。
洛开宁夺过席沉衍手中的鼠标,把反反复复播发的视频关掉。
“沉衍,听这个做什么?你别产生什么愧疚心思,出车祸后,你对季卿的感激和帮助,大家有目共睹。不过也真邪乎,我只要一见季卿,视线就不忍心挪开。明明我以前也不喜欢他的,可能是他真的改了,现在这样子才像是被季严俞管着长大的季家二少。”
矜贵、清冷,有时候又像是炸毛的小刺猬,浑身上下透着不耐。
洛开宁喉结快速滚动两下,很快归于原位。
“嗯。”席沉衍淡淡应了声。
出车祸后,他曾和季严俞联手去查,探寻其中的猫腻。
他也在其中顺手查了季卿。
现在的季卿和他两年前查到的季卿很像,又有很明显的区别。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席沉衍无意识摩挲指腹,鼻尖好似又从纷杂的气味嗅到了一丝清冽的薄荷香气。
洛开宁见席沉衍表情不对,极快转移话题,“说说那个玄清,你找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