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的蓝布裙在雾里若隐若现。
她朝我招手,手里捧着刚蒸好的麦饭,热气氤氲中,我看见她裙角的紫斑褪成了鲜红,那是我当年用茜草染的,说这样她在人群里我一眼就能看见。
“季哥,跟我回家吧。”
她的声音穿过三十年的烽火,轻轻落在我耳边。
我想应她,却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吕后递来的锦帕。
帕子上的龙凤呈祥被血浸透,竟成了当年斩蛇时的模样。
吕后替我擦嘴,我闻到她身上的龙涎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皂角味,那是她偷偷用了阿姊留下的皂角饼。
烛火在晨风中摇曳,我听见远处传来沛县的鸡鸣。
吕后的头靠在我肩上,像极了当年在砀山窑洞里,我们背靠背取暖的模样。
她的银发落在我手背,痒痒的,像阿姊的蓝头绳扫过皮肤。
原来有些东西,终究是斩不断的,比如这掌心的茧,比如这额角的痣,比如这藏在龙袍下的,千疮百孔的心。
剑鞘上的红宝石忽然暗了下去,像颗熄灭的星。
我终于闭上眼,任由阿姊的雾裹住我,任由吕后的体温暖着我,任由三十年前的月光漫过心墙。
在这漫漫长夜里,我既是斩蛇的赤帝子,也是那个想回家的刘季,只是不知道,这一闭眼,能否梦见沛县的槐花,和那个永远等在柳树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