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铠甲缝隙间露出的疤痕蜿蜒如蛇,那是主和派断了粮草,金军夜袭时被马刀砍的。
"他们连抗金的将士都要坑害,何况我们这些种地的百姓?"
他的声音突然低哑,"罢了,我信你一次。"
三个月后,当飞虎军班师回朝,我的马车里装着三大箱账本、地契和百姓的血书。
临安城的秋阳格外刺眼,刑部大堂前的铜狮子镀着金光,却照不亮堂内主和派阴沉的脸。
汤思退那老贼抚着胡须冷笑:"辛帅好大的官威,竟私调大军剿杀茶商,莫不是想学岳武穆拥兵自重?"
我猛地掀开箱盖,账本散落时带起的风让烛火明灭不定:"汤相可知,这些茶农去年交的茶税,有六成进了转运使的私库?"
抓起一本血书甩在他面前,纸上殷红的指印如朵朵红梅,"这是衡州百姓按的手印,状告王继先强占茶园、逼死百余人!"
见他还要狡辩,我忽然扯开铠甲,露出胸前纵横的疤痕,其中最狰狞的那道从左肩直至腹侧,在烛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淮河之战?"
我转身对着宋孝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臣率五千义军抗金,眼看就要收复宿州,却被主和派断了粮草,金军铁骑踏来时,臣的弟兄们连弓弦都拉不开——"
指尖抚过那道最长的疤痕,"这道伤,是臣被战马拖行数里留下的。如今臣在潭州练飞虎军,不为别的,就为让百姓不再被官军逼得造反,让金人不敢再犯我大宋!"
殿中鸦雀无声,只有汤思退的朝笏落在地上的声音。
当王继先被侍卫拖出时,他腰间的和田玉佩硌在青砖上,碎成两半。
我重新系好铠甲,忽然听见殿外传来隐约的歌声,是飞虎军的弟兄们在唱《鹧鸪天》:"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走出刑部时,夕阳正给宫墙镀上金边。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惊起寒鸦数只。
我摸了摸腰间的斩马剑,剑鞘上的飞虎纹与校场那面大旗上的一般无二——或许,只要这飞虎军还在,这大宋的山河,便还有几分血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