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阮丹青一上飞机就喊累,洗了澡,又直说自己犯困。

  他关切地劝褚世择要养精蓄锐。出远差呢。

  两人简单卧下。

  未几,见褚世择睡着,阮丹青轻手蹑脚地爬起来。

  他跑出去到处逛。

  空姐是个栗发蓝眼的混血儿,相貌甜美,两三句话就被阮丹青哄得笑逐颜开,为他一一介绍机上各种设施。

  阮丹青想,指不定褚世择不到一周就对他失去兴趣。

  这个猜想有充分依据:自小到大,那些说喜欢他的人都捱不了太久。几任前女友都说他缺乏点什么。

  他问是什么。

  前女友答不上来,模糊说:“你呀,是温室小孩,简直像养在真空玻璃罩里长大,片尘不染,干净纯白至无聊。总不能仰赖你爸妈一辈子。只怕哪天来风雨。”

  那时,阮丹青觉得很没道理。

  他天生命好、父母宠爱又不是他的错。

  人哪有十全十美?

  要他作开朗明亮、温柔绅士;又要作冷酷强硬、铮铮铁汉,是不是为难人?

  言归正题。

  总之——他不知有几次机会能坐到私人飞机。

  那肯定要趁机大开眼界啊!

  不一会儿,阮丹青摸到驾驶舱。

  他和帅哥飞行员很快地称兄道弟起来,问人家在哪上的学,花多少学费,要学什么课程,听得津津有味。

  “你喜欢飞行?”

  斜剌里,有人插进对话。

  阮丹青扭头看去。

  空姐不知哪时走了,换成褚世择站在门口。

  飞行员正色,寒暄一句“boss日安”,不敢再摸鱼。

  阮丹青一边往回走,一边迅速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打搅人家驾驶。我知道,这很危险,下次再也不了。”

  褚世择:“……”他又没生气。

  真是个小滑头。

  “刚才不是说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吗?”

  “真的呀。刚才真的睡了。但我睡得又快又好。”

  “你想在飞机上四处看,怎么不找我?”

  “啊?您能有空啊?”

  褚世择笑意更浓:“不然呢?我们做点别的?”

  “那还是领我看吧。”阮丹青连忙说。

  这老畜生。

  年纪也不小了,哪来那么好的精力?

  褚世择带他在娱乐室玩。

  有书有酒有美食。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是巴黎,大把时间要消磨。

  扫一眼,书架上全是精装本,各类文学经典。真巧,大半是他喜欢的书。

  阮丹青抽出《茶花女》,翻找起来,说:“我最喜欢前半段玛格丽特戏弄阿尔芒,有一段格外有趣。在这——‘即使我活不了多久,我也会活得比您爱我的时间久些。’”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话剧口吻念。

  话音刚落,褚世择莞尔一笑,以戏谑语气:“‘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求求您。’”

  阮丹青惊住。

  没想到他会托住自己的话,而且接得仿佛毫无痕迹。

  这老男人居然也有点情趣啊!

  还以为架上的书是摆设。

  接着,褚世择说:“我不喜欢悲剧。”

  阮丹青:“您也会看这种闲书啊?”

  “难道你觉得我成天到晚,只一心地挂在金融股票?”

  “您日理万机,个中辛苦是我难以想象。”

  “放在这的都是我读过、觉得有意思的书。”

  阮丹青还在想《茶花女》,忽然想起个逸闻。

  其实看过一种说法,说,原型的交际花玛丽并不深爱小仲马,小仲马在信中爱恨交织地写,她不真正属于任何一个人。

  打开冰箱,发现有新鲜水果。

  阮丹青大口吃草莓,香香甜甜。刹那间他很是感动,几乎要落泪。他在国外超市买的草莓又硬又白,像萝卜,一点儿也不好吃。

  褚世择看乐了,说:“以后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阮丹青真心实意地感激了:“褚先生,谢谢您!”

  褚世择又问:“喜欢飞行吗?”这是第二次。

  “喜欢。”阮丹青回答,试探地问,“……莫非您还会开飞机?”

  “大型客机不会开,只学过简单的飞机和直升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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