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苏若雪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她的蓝布裙扫过廊柱,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她常用的头油。
顾承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青砖墙后,突然想起电话里那个模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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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通风报信?
是老周茶楼里擦桌子的伙计?
还是山本商事厨房里烧饭的厨娘?
车间里又响起机器声,"咔嗒咔嗒"的,像某种精密的齿轮开始转动。
顾承砚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柄上还留着苏若雪掌心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九点五十分。
与此同时,北苏州路的黄包车上,苏若雪撩起车帘一角。
梧桐叶筛下的光斑落在她膝头的油纸上,她轻轻摸了摸,里面是顾承砚昨夜写的密信。
车夫拐进一条小巷时,她听见街角的报童在喊:"号外!号外!山本商事新购吴淞口码头!"
苏若雪的手指在油纸包上轻轻一按,纸包里的信纸发出细碎的响。
她望向车窗外,有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正往墙上贴告示,墨汁还没干,隐约能看见"顾氏绸庄"四个字。
风卷着传单飘过来,落在她脚边。
苏若雪弯腰捡起,上面印着猩红的字:"勾结日商,偷运物资"。
她捏着传单的手微微发抖,却在车夫回头时迅速换上了平静的笑:"师傅,再快点。"
车铃"叮铃"一响,消失在巷子里。
北苏州路的黄包车在"福兴米行"后巷停下时,苏若雪的指尖已被油纸包硌出红印。
车夫瘸着腿敲了敲后窗,她掀开帘子,正撞见米行伙计老陈蹲在门槛上择菜——他右耳缺了块软骨,是顾承砚特意标记的线人暗号。
"顾少奶奶要的新米到了。"老陈用菜叶子掩住半张脸,指甲缝里塞着张皱巴巴的烟纸,"山本商事今晨往虹口仓库调了十车木箱,箱缝里漏出绸布线头。"他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王记纱厂、陈记铁铺的账房都收到恐吓信,说'不跟山本合作就烧厂'。"
苏若雪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接过烟纸时,老陈的手指在她手背快速点了三下——三长两短,是"消息确凿"的暗语。
米行外传来巡捕的皮靴声,她将烟纸塞进盘扣里,冲老陈微微颔首:"米钱稍后让阿强送来。"转身时蓝布裙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片碎米,正落进老陈脚边的竹篮。
黄包车重新颠簸起来时,苏若雪摸了摸胸口的烟纸。
纸角沾着米浆的黏腻,却比刚才更沉了——山本一郎的胃口远不止顾家绸庄,他要把整条苏州河沿岸的民族企业都捏碎在掌心里。
她掀开帘子看了眼街景,弄堂口的报童还在喊"山本购码头",可这声嘶力竭的吆喝里,藏着更狠的刀子。
顾家绸庄后堂,顾承砚正用算盘拨拉着吴淞口船运单。
算盘珠"噼啪"响着,却盖不过他太阳穴突突的跳——苏若雪出门已过一个时辰,按常理早该回来。
他抓起茶盏喝了口,冷茶梗卡在喉咙里,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黄包车铃响。
"若雪!"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正撞进苏若雪怀里。
她鬓角的珍珠发簪歪了,盘扣里露出半截烟纸。
顾承砚抽出来扫了眼,指尖瞬间攥紧——烟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山本要屠商,王陈李皆危。"
"老陈说虹口仓库有绸布线头。"苏若雪按住他发抖的手背,"他们不是要抢生意,是要......"
"是要断根。"顾承砚替她说完,喉结滚动着。
他想起三天前在跑马厅,山本一郎拍他肩膀时金袖扣的光——那哪是赞赏,分明是在数刀。"若雪,去把我书房的《沪上工商名录》拿来。"他转身翻出钢笔,在算盘背面快速写着什么,"阿强!
备车去大新纱厂找李老板!"
阿强从车间冲出来,蓝布衫还沾着棉纱:"顾少,车在后门,我让小六子套了匹最壮的枣红马。"他瞥见顾承砚手里的名录,眼睛突然亮起来,"您是要......"
"联合。"顾承砚把名录拍在阿强胸口,"王记纱厂的王老板上月被山本压价,陈记铁铺的陈老头儿子在东北读书,李老板的船上周刚被日舰撞坏——他们都有反山本的由头。"他抓起桌上的勃朗宁塞进阿强怀里,"把枪给李老板看,就说顾某愿做第一个出头的。"
苏若雪捧着名录跑回来,发簪上的珍珠在晨光里晃:"我抄了份各厂痛点,王老板要销路,陈老头要护厂队,李老板缺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