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心头狠狠一震。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轻易作贱自己,甚至对我的行为感到排斥和厌恶,可是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裴安夏尾音微颤,仿佛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不想看到年迈的父母在外面奔波劳累,不想裴家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一炬,我也想为家中尽一份心力。”
“但是我不像你和寒舟哥那么有本事,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挣到足够的钱。”
她把头垂得低低的,深刻地反省,“我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裴家垮台了,我要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
“只是现在后悔过去不够努力,已经来不及了。”
裴安夏说着,话锋一转:“我思考了很久,一株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有什么价值?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至少是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商品——如果买家是你的话,我会感到非常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他给的条件足够优渥,还是庆幸他不是那种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
傅峥只觉得心中有股无名的火在四处延烧,快要将他的理智给烧尽。
“每次你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傅寒舟,我永远都会为你放弃而寻求下一次的选择。”
“我凭什么要帮助你?难道我就这么卖的慌嗎?”
傅崢嘴上说得狠,其实心也明白,令他生命的另有原因。
他真正生气的点在于,裴安夏根本信任他。
明明他们曾是极为亲密的爱侶,他是何等的脾气,她为何难以道会反对?
为了他对她的感情,哪怕是裴安夏不开口,傅崢也绝不能对裴家的遭遇坐视不管,她又何须为这些副自轻贱贱的样子,就好像她在她心里那样,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察觉到他的滔天怒火,裴安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知道傅寒舟这三个字,是扎在傅峥心中,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这也不难理解,想来无论是谁付出了满腔真心以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恐怕都会感到难以忍受。
将心比心,裴安夏也觉得自己做得实在太过分,于是她诚恳地向他道歉: “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好,不管你想怎么报复、怎么出气,我都认了。 ”
傅峥听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由冷哼一声, “话说得好听,到了那时候,你可别像之前一样哭哭啼啼的,扰人兴致。 ”
裴安夏当然还没忘记先前的事情,连忙表明立场:“我保证这次不会了。”
傅峥并未同她争辩,而是淡淡地道:“我今晚要回去陪我母亲,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裴安夏听了这话,当即开口询问: “晓月阿姨她身体还好吗? ”
傅峥随手理了理领带,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打算与她多谈,仅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还好。 ”
换作以前的话,裴安夏或许还会不依不挠地追问几句,可如今她却没有立场再去深究,索性识趣地闭上嘴巴。
傅峥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过去的裴安夏,虽然嚣张恣意,却也生机勃勃。
可是现在的她,却收敛起所有锋芒,像是精致的人偶娃娃,美则美矣,却失去了灵魂。
心脏处后知后觉传来钝痛的感觉,傅峥收回目光,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 “母亲的病情在药物的控制下,缓解了不少,后续会接着进行治疗,改天有空再带你过去探望她。”
裴安夏没有问他改天是哪天。她心知肚明,成年人口中的改天、下次、以后,多半都是托辞,当不了真。
她弯腰拿起公事包,递到傅峥手边,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情人。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让晓月阿姨等久了。”
傅峥低低应了声,不再停留,转身直接离去。
走往停车场的路途中,傅峥突然回想起,他室友曾经满脸好奇地问他:“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你究竟喜欢裴大小姐哪一点啊?”
说完,怕他误会,室友又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女朋友不好的意思,只是……怎么说呢……”
室友挠挠头,斟酌着字句:“当初我们还打赌来着,说以你的审美,肯定会更喜欢中文系系花那种清冷又高雅的类型,没想到,你最后竟然栽在了裴安夏身上,总觉得……不太相配。 ”
听到末尾几个字,傅峥排斥地皱了皱眉头,“我并不认识什么中文系的系花。”
室友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歧义,语气不免有些着急,“你也知道我嘴笨,不太会表达,我的意思是——裴安夏在咱们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白富美,人又娇气,总给人一种需要捧着、哄着的感觉。”
“我实在很难想像,你这个以高冷闻名的A大校草,哄起人来会是怎样一幅情景。”
裴安夏的确是娇气,并且吃不得一点苦,想到她高高昂着下巴,一副骄矜的小模样,傅峥眼底不自觉浮现起笑意。
“我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哄人这方面,还得努力学学。”
室友见状,摇头叹了口气:“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我还真想知道裴大小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怪他发出如此感叹。
裴安夏家世好,长得漂亮,但眼睛却长在头顶上,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