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惊澜
正德十六年腊月三十,京城被浓稠的铅云笼罩,仿佛天地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街巷,卷起残雪与枯叶,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儿。西苑丹房外,血腥味混着丹砂的腥甜在寒风中翻涌,凝结成暗红的冰晶,簌簌落在青砖地上,宛如撒落的血泪。
丹房门前,宋明修身着绣满獬豸与飞鱼交织纹样的蟒袍,蟒袍上的金线在幽光中泛着冷芒。他脸上的翡翠面具下,猩红光束如毒蛇吐信,将周遭映照得一片阴森。腰间镶嵌砒霜的玉轮在他指尖缓缓转动,齿轮咬合的声响沉闷而刺耳,仿佛死神的低语。随着一阵沉重的轰鸣,四十九具裹着朱漆的棺椁从地底缓缓升起,棺木缝隙渗出黑紫色黏液,在地上蜿蜒成扭曲的图腾,那是活人炼制镇魂膏时挣扎留下的痕迹。
“二十年了,”宋明修的声音混着机械躯体的嗡鸣,带着病态的兴奋与癫狂,“太极殿的地底,终于要成为颠覆江山的阵眼。当镇魂幡升起,这天下……都将在我的掌控之中!”他仰头大笑,笑声回荡在丹房内外,惊起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寒鸦,扑棱棱地飞向铅云密布的天空。
与此同时,顺天府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铅。张小帅的鱼形磁石在袖中发烫,表面云雷纹疯狂游走,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法器表面扭曲扭动。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磁石的异常反应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苏半夏的银铃发出刺耳警报,铃身古篆字渗出黑血,宛如在无声地哭诉着什么。她展开母亲留下的布条,泛黄的绢帛在烛火下显现隐形文字:“腊月三十,子时三刻,丹房阵眼,魂幡大成。”
十二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苏半夏的心头。母亲浑身浴血,将木簪塞进她襁褓,最后气若游丝地叮嘱:“若见飞鱼纹染丹色,便去……”话未说完,母亲便永远闭上了双眼。此刻,苏半夏握紧手中的木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的仇恨与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必须阻止镇魂幡成型。”张小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宋明修用活人魂魄炼制阵眼,一旦完成,整个京城都会沦为人间炼狱。苏姑娘,你母亲留下的线索,或许是破解此局的关键。”
王三柱的铜烟锅重重磕在桌上,震得账本上的丹砂簌簌掉落。老捕头的脸上满是悲愤,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七年前漕运兄弟的惨死,义子胸口的紫斑……今晚,老骨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那狗贼血债血偿!”他握紧枣木拐杖,杖头磁石贴片滋滋作响,仿佛也在积蓄着力量。
大牛握着特制的磁石罗盘,指针对着丹房方向疯狂旋转,表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个平日憨厚的捕快此刻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带着恐惧与愤怒:“大人!磁石反应剧烈!那些棺椁……和百户府的赐棺一模一样!”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速流逝,很快便到了子时三刻。更鼓声被磁暴扭曲成尖锐的嘶鸣,仿佛是天地在发出最后的警告。丹房外的守卫突然双眼发红,腰间飞鱼纹玉佩泛起幽蓝光芒,如行尸走肉般朝众人扑来。
张小帅当机立断,将鱼形磁石嵌入地面北斗七星阵眼。刹那间,暗紫色电弧顺着地砖蟠龙纹路窜向丹房,所到之处,守卫们纷纷被击飞出去,发出痛苦的惨叫。苏半夏咬破舌尖,将鲜血甩在银铃上,铃身浮现母亲最后的血咒,化作金色锁链缠住丹房铁门。
“轰!”一声巨响,丹房铁门被炸飞,火光冲天。宋明修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蟒袍上的獬豸飞鱼纹在猩红光束下扭曲变形,宛如活物。“来得正好,”他冷笑着按下腰间机关,丹房地底传来磁石矿脉断裂的轰鸣,七十二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柱身缠绕的人皮符咒在猩红光束中发出凄厉哀嚎。巨型魂幡虚影在铅云下缓缓成型,幡面的飞鱼暗纹与宋明修蟒袍上的纹样产生共鸣,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苏半夏的银铃突然发出悲怆长鸣。她望着魂幡上用活人皮肤拼凑的飞鱼纹,与母亲木簪上的图案如出一辙,眼眶瞬间通红,心中的悲痛与愤怒达到了顶点。“以血为引,破!”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银铃的尖啸与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碎了青铜柱上的符咒。
张小帅迅速转动黄铜罗盘,将调配的紫色磁石溶液泼向空中。药粉在电磁力作用下凝成巨大的北斗七星图,与苏半夏银铃释放的金色光网交织成巨网,朝着正在成型的魂幡罩去。“王捕头,攻击东南角磁石砖!那是阵眼关键!大牛,用磁石罗盘扰乱他们的磁场!”他大声指挥着,声音在激烈的战斗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三柱挥舞着枣木拐杖,杖头磁石贴片与护甲相撞,爆出的火花中浮现出漕运兄弟的冤魂。“还我兄弟们命来!”老捕头泣血怒吼,每一杖都带着二十年的积怨,重重地砸向敌人。大牛双手紧握磁石罗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罗盘的指针开始逆向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附近的玄钩卫们突然抱头惨叫,他们腰间的玉佩开始发烫、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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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交锋中,张小帅发现宋明修的攻击节奏与魂幡频率一致。他扯开衣襟,四十九片飞鱼残片自动排列成阵,将《格物杂记》嵌入磁石机关。古籍瞬间化作旋转星图,投射出太极殿地底结构图:镇魂阵阵眼处,赫然插着半截染血银簪——正是苏半夏母亲木簪的残件。
“原来阵眼一直就在眼前!”张小帅将鱼形磁石对准宋明修胸口的磁石心脏,“苏姑娘,用银铃攻击他后颈符咒!”
苏半夏的银铃爆发出刺目金光,铃音化作实质锁链缠住宋明修。当她看清对方后颈人皮符咒上母亲的指纹,所有仇恨在此刻爆发。银铃音波击碎符咒的瞬间,宋明修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魂幡虚影开始崩解。在剧烈的磁场反噬中,他的蟒袍寸寸崩解,露出胸口正在龟裂的磁石心脏。
“不可能……我筹划了二十年……”宋明修的翡翠面具出现裂纹,猩红光束渐渐黯淡,“你们……不可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在一声不甘的怒吼中,身影化作飞灰,消散在晨光之中。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铅云,照在丹房废墟上时,一切终于归于平静。苏半夏颤抖着拾起母亲的木簪,断裂处渗出的朱砂在阳光下自动拼合,飞鱼纹样焕发出温润的光芒。张小帅翻开《格物杂记》,新的字迹在纸页上缓缓浮现:“阵眼惊澜涤阴霾,奇术丹心护紫台。廿载沉冤终得雪,山河重整待春来。”
远处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惊飞了紫禁城上的寒鸦。苏半夏握紧银铃,铃身浮现出新的字迹:“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