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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进祠堂时,死者肩头的青紫色纹路渐渐淡了,金粉混着露水,在砖缝里聚成个“解”字——不是“解咒”,是“解恨”。张小帅摸着鳞片甲上的残片缺口,金属片在掌心发烫——这次不是因为丹道,是因为虎娃他哥的魂,正顺着缺口,往活人世界里钻。
“原来龙王的‘鳞’,是冤魂的‘咒’。”老王瘸着腿站起来,旱烟袋指着供桌上的鳞片甲残片,“陈公公他们拿‘河神祭’当幌子,用活人皮肤画符,拿死人尸身当炉鼎…这哪儿是敬神,分明是吃人!”
虎娃忽然把麦仁塞进李财主嘴里——刻着“安”字的焦麦,混着金粉和符咒碎屑,呛得对方剧烈咳嗽。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死者肩头的“解”字在晨露里渐渐淡了,只剩虎娃手里的鳞片甲残片,还在风里晃着,像把能劈开丹道迷雾的、带血的钥匙。
鳞片甲在他怀里轻轻颤了颤——这次不是因为咒,是因为暖,是无数被“锁魂咒”困住的冤魂,正顺着灶灰和金粉的缝,听见了活人的呼唤。他忽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栖在梁间的夜鹭,翅膀带起的雾粒,落在鳞片甲上,把“锁魂咒”洗成了“醒魂咒”——让这世道看清,所谓“龙王的鳞”,从来不是神的恩典,是活人用贪心刻在死人身上的、永远洗不净的罪。
供桌上的金粉混着死者肩头的溃烂脓水,顺着青砖缝渗进护堤的土里,在地下聚成个“生”字——不是“往生”,是“新生”,是被符咒困住的冤魂,终将顺着这“生”字,跟着活人的心跳,在乱葬岗的坟头,长出带刺的苗,刺破陈公公的丹炉,让阳光漏进来,把“锁魂咒”泡成滋养新魂的、不苦的水。
而老王脚边的陶碗,此刻正盛着剩下的金粉,碗沿的“鳄鱼鳞”纹路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那不是咒,是活人心里未灭的火,是哪怕被踩碎、被泡发,也要在死人身上刻下“人”字的、不屈的魂。
第一章 鳞锈
“此乃龙王三太子转世!”张小帅拔高声音,飞鱼服罩甲的金属鳞片在祠堂破窗漏进的晨光里泛着冷光,甲叶边缘的锯齿映着死者泡胀的脸,竟在村民眼底投下晃动的“龙影”。他踏前半步,靴底碾过供桌上的金粉,暗金色粉末扬起,恰好落在死者眉心的鳞片纹上,把青紫色的皮肤衬得像块褪了色的龙鳞。
“尔等不修河庙,致太子溺亡显圣——”他故意把“显圣”二字咬得极重,空刀鞘磕在供桌沿,竹片鞘身发出“咔嗒”响,惊得王婆手里的供篮掉在地上,烙着“福”字的烧饼滚向死者脚边,“若不速速集资修庙,下月洪水必卷走全村!”
村民们面面相觑,李财主的管家突然指着死者指尖:“看!太子手里攥着水草——这是河神的‘召魂草’!”黏腻的水草顺着死者指缝垂下,混着半片指甲盖大的铜锈,在晨光里闪着暗红——张小帅瞳孔骤缩,那铜锈边缘的纹路,竟和他空刀鞘上被磨掉的“卫所”暗纹,分毫不差。
小主,
“去年河神祭,你们拿活人充‘太子妃’填护堤洞,”他忽然蹲下身,指尖擦过死者掌心的铜锈,刀鞘缺角处的毛边划过皮肤,竟在尸身虎口处拓出个“鞘”字,“太子爷显灵,就是要你们拿修庙的钱,把护堤的洞补上——别再用死人骨当‘龙骨’,用冤魂血当‘龙血’!”
李财主踉跄着后退,锦缎马褂蹭到供桌边缘,震落的金粉扑簌簌落在他鞋面上,把“万寿”纹绣鞋染成暗金,像踩了脚死人的骨灰。他盯着张小帅腰间的空刀鞘——那是昨夜从百户府偷的旧物,鞘口缀着的金线,此刻勾住了死者指尖的水草,竟在风里晃出“冤”字的影子。
“张、张捕头说笑了,护堤是官府的差……”话没说完,死者指尖的铜锈突然脱落,滚进张小帅掌心——金属片上隐约刻着“戊申”二字,跟他鳞片甲内侧的铸字“戊申年”,刚好拼成完整的年份。虎娃突然冲过来,举起从李财主家偷的账本,纸页间掉出的鳞片甲残片,正对着铜锈的“戊申”,发出细微的震颤。
“账本第三页!”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护堤洞的‘炉鼎号’跟太子爷的鳞甲编号一样!我哥的‘第三十七号’……”话没说完就被张小帅按住肩膀,后者把铜锈按在死者眉心的鳞片纹上,暗金色粉末与铜锈接触的瞬间,竟腾起细不可见的蓝光——那是陈公公“丹道”里的“镇魂锈”,此刻却在尸身皮肤上,烧出了“护堤”二字。
“龙王太子要的不是香火,是公道。”张小帅扯下空刀鞘,竹片鞘身拍在供桌上,震得死者腕间红绳上的鱼鳞掉了片,银白泛青的鳞片落在铜锈旁,竟拼成了“解”字,“把修庙的钱拿来补护堤,把沉河孩子的尸身从洞里挖出来——你们看这铜锈,不是河神的‘召魂草’,是百户府绣春刀的锈,是他们拿卫所旗号填洞的证据!”
村民们突然炸开了锅,王婆想起去年儿子沉河时,看见的那个穿飞鱼服的身影——袖口露出的鳞片甲,跟张小帅此刻身上的,同个形制。有人指着李财主的管家:“他去年往河里扔孩子时,腰上挂的就是绣春刀!刀鞘上的金线…跟太子爷手里的铜锈一个样!”
李财主脸色骤变,突然转身想跑,却被老王瘸着腿绊倒——旱烟袋杆戳在对方脚背上,铜锅火星子溅进死者指尖的水草,竟把黏腻的草叶烧出“贪”字。张小帅趁机扯开死者领口,露出锁骨下三寸的青紫色针孔——正对着他胸前鳞片甲的凹陷处,针孔边缘的皮肤皲裂成鳞片状,跟空刀鞘上的锈迹,同个走向。
“百户府用绣春刀鞘当‘镇魂器’,”他把空刀鞘按在针孔上,竹片的凉意让尸身皮肤微微收缩,“刀鞘上的铜锈沾着丹砂,往死人身上一戳,就能把冤魂钉在护堤洞里——你们看这针孔,跟我这刀鞘的缺角,严丝合缝!”
晨雾漫进祠堂时,死者指尖的水草突然松开,半片绣春刀锈掉在张小帅掌心,跟他空刀鞘的缺角一碰,竟发出清越的“叮”声——不是金属相击,是冤魂的哭,终于穿过丹砂和铜锈,漏进了活人耳朵。虎娃捡起那片锈,发现背面刻着“壬戍月”——跟他哥哥尸身颈后的胎记,拼成了完整的“戊申年壬戍月”。
“修庙?”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李财主家的灯笼在雾里忽明忽暗,像极了陈公公炼丹炉里的鬼火,“该修的不是河庙,是你们心里的‘人庙’——把沉河孩子的名字刻在护堤上,把绣春刀的锈熔了铸‘冤魂碑’,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吃人的龙王太子,只有吃人不吐骨头的……”
话没说完,死者眉心的鳞片纹突然崩裂,金粉混着铜锈簌簌掉落,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