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腊八

  沈谦雷霆手腕,前两日就带着赵炳为首的五名革员离去,不仅如此,外地还有一些被牵连要革职的。

  正巧临着腊月初八,衙门里忙碌许久,也借此好生热闹了一番。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王书吏是不惧这些的,他家里是做酒楼的,若不是这庖厨供他读书,如今也当不了举人进衙门做事,因此没得这个忌讳。

  他来帮衬,陈娘子自然欢喜:“前段日子听说大家伙儿忙得焦头烂额,你不好好歇着,还来后厨帮忙,可真是感谢。”

  “娘子客气了,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王书吏絮絮叨叨道:“不过话说回来,前阵子又是汝州的账,又是那赵府的账,真是苦了我们四五日没归家。”

  佑儿前阵子也去帮过忙,听他说起打趣道:“那白花花的银子过了手,我是实在羡慕的紧,王书吏以为如何?”

  谁不爱银子,他爹娘苦哈哈的炒菜洗碗,一年能挣多少两?人家一顿席面都不止那个价,人比人气死人!

  “你还真别说,先头看到几千两银子时,我还两眼放光,如今在衙门待久了,几百万两银子都无动于衷了。”王书吏举着铲子道:“不过是钱嘛,火堆里滚一圈就化成水了嘛。”

  厨房里顿时都是笑意,宋辙在门口停了脚吩咐挼风道:“你把这些年货拿进去,不必说我来过,免得扰她们的兴致。”

  “大人,王书吏还没订亲呢,先头订下的娃娃亲嫌他没考上进士,前阵子悔婚了。”挼风小声嘀咕道,这才提了年货进去。

  宋辙听着里头佑儿的笑声,在外头站了良久。

  他心头何尝不知,佑儿并非未开窍不知情为何物,只是她从来不愿正视自己的情感,用银子与懵懂来堆砌封锁她的心。

  可若以对情爱的恐惧来比较,他们何尝不是同一种人。

  他以沉稳伪装,她以明媚佯作。都是不敢直视内心恐惧的胆小之人罢了。

  夜幕低垂,清吏司衙门难得热闹,摆了三桌席面,宋辙还买了几坛子时下最风靡的杏花醉,众人欢喜如过年。

  他是难得喝酒的,在外头几乎是顺着衣袍倒掉,今日却是例外。

  自添满酒杯道:“今年衙门的事繁多,好在有诸位相助才过了难关,这杯酒我敬诸位。”

  众人皆是举杯共饮,前任主事是万事不理的性子,别说夜里熬通宵看账了,就是外出公干也是安排也下头。

  反观宋辙,常年跋山涉水在外头亲自征税,回来也是忙着看账理事,这公房里的蜡烛从未在戌时前灭过。

  都晓得他是想往上爬的,因此众人祝他前程似锦。

  宋辙笑着不推辞,谁来敬他都是满饮,三巡过后还真有了些醉意。

  他双手抱怀紧贴椅背靠着,眼里含着笑意看众人欢愉,外头多点了一排灯笼,照着屋檐下格外生暖意。

  这场景忽而让他想到儿时家中,新年夜宴也是如此。

  而后自嘲一笑,他大抵是真的醉了,竟然记忆与现实重叠起来,他一时难辩前头坐着的人,到底是谁?

  佑儿歪过头看他,正好两人隔着人群相视,不同于以往只是勾唇浅笑,宋辙忽而笑得开怀,让她心如脱兔跳跃,只能慌忙垂下头不敢看去。

  宋辙后头又与何提举几人喝了半坛,他并未拿乔装腔,见众人都吃的差不多,才说了散席。

  佑儿帮着几个娘子收拾,也有几个还未喝醉的书吏陪着,倒是并未耽搁多久。

  只是待她回屋时,才见宋辙站在门外,瞧着不知是等了多久。

  怕他着凉,佑儿忙开了门请他进去道:“大人怎不去歇着,可是找奴婢有事?”

  冷风吹得他酒气散了大半,但在看着她这张脸时,又觉得脸颊发热。

  怕自己做什么出格事,也不必坐下,只在门边将自己手中的银票交给佑儿道:“这是你的工钱。”

  佑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愣,吹了这么久的风,只是为了给她工钱?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头有期待,所以此时拿着银票,竟然有些失落,察觉自己这荒谬的想法,佑儿当即关上门,不敢再看那缕惊鸿。

  朝廷对赵炳的旨意是小年夜那日到的,邸报上写了他结党营私,贪墨赈灾粮及税银等事,实在是罪无可恕。

  玉京无人再敢出面为他作保,倒是皇上难得开恩,判他秋后问斩。

  其余与赵炳有过利益输送的一干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富裕如王同知那般家底,悉数充了军饷。

  因此汝州府衙门大半空缺,吏部点了谢知去做同知,另从吏部亲派了一个主事去登州府做镇。

  佑儿读完,不禁为谢知担忧:“谢同知那般温顺老实的性子,在汝州怕是要吃亏。”

  朝廷选了王若禺与谢知做正副手,也不知是要为难谁。

  一个铁了心装聋作哑躲难事,一个恨不得以济苍生为己任。

  宋辙深思片刻道:“如今在风头上,王知府定会老实好一阵子了。”

  眼下山东巡抚与济南知府等位置都还空着,但已到了衙门封印的日子,怕是要明年正月十五之后才晓得花落谁家。

  总之这些都不是宋辙操心的,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户部在这打仗备粮草的时候,是不可能轻易换各行省主事的。

  倒是佑儿不知怎的,说了几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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