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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被换走的身份

  我是喻府大小姐喻清辞,名字是父亲取的,说要我“清辞如玉”。可这府里的玉,从来都不是我。

  母亲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嫁入喻府时,十里红妆,风光无两。这门婚事于父亲而言,是仕途上最稳固的基石。只是父亲心里的朱砂痣,早给了后来进门的柳姨娘——那个他年少时钟情、却因家世不配只能做妾的女子。柳姨娘生了妹妹喻晚晴,眉眼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爱慕的模样,从此,喻府的宠爱便哗啦啦全淌向了西跨院。

  我早已习惯。习惯了母亲在正房里对着镜中素衣沉默,习惯了父亲路过我院落时只淡淡颔首,习惯了下人送上来的点心永远比妹妹的少份精致。隔壁粮铺的阿衍说:“清辞,他们不疼你,我疼你。”

  阿衍是粮铺老板的儿子,大我两岁,名字里有个“衍”字,我总喊他阿衍。我们是爬着同一堵墙根长大的,他会把刚炒好的糖栗子偷偷塞进我袖兜,我会把母亲给的月钱攒起来,帮他买心仪的砚台。他的手掌总是带着粮食的暖香,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说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风风光光娶我过门。

  那时我信。信他袖口的面粉,信他眼里的星光,信我们会在市井烟火里,把日子过成甜糯的米糕。

  变故来得像场猝不及防的冬雪。

  先是宫里来了旨意,皇后为皇上择选妃嫔,喻府庶女喻晚晴,才貌双全,着即备嫁。旨意宣读时,父亲捋着胡须笑得满面红光,柳姨娘扶着妹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母亲坐在角落,指尖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

  我站在廊下,心里空落落的。阿衍前日刚托媒人来过,送来半匹上好的云锦做聘礼,说等粮铺盘下隔壁的店面,就来正式提亲。云锦还在我妆奁里,带着他跑遍全城才寻到的暖意。

  可第二日,阿衍的父亲竟也亲自来了喻府,抬着沉甸甸的聘礼,说是为儿子求娶喻府大小姐喻清辞。两份聘礼,一份金册玉牒,来自帝王家;一份布匹粮食,来自市井间,就那么并排摆在喻府前厅,晃得人眼睛发疼。

  妹妹却哭了。她不知从哪听来的传言,说皇上心狠多疑,后宫佳丽三千却从不上心,多少女子入宫便成了枯坐冷宫的影子。她抱着柳姨娘的腿,死活不肯嫁:“我不嫁!我要嫁给阿衍哥哥!”

  父亲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抗旨是死罪,可宝贝女儿又闹得厉害。柳姨娘见状,眼珠一转,附在父亲耳边低语了几句。我隔得远,只听见“姐妹调换”“欺君”“皇上未必在意”几个字。

  父亲起初是犹豫的,毕竟龙颜难测。但柳姨娘的眼泪和妹妹的哭闹像软刀子,磨得他没了主意。何况皇上求娶,本就只是为了彰显皇家恩泽,充盈后宫,未必真在意嫁过去的是谁。

  那晚,我第一次看见母亲主动走进父亲的书房。我躲在窗外的冬青丛后,月光冷得像霜。母亲平日里端庄持重,此刻却撩起裙摆,“噗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

  “老爷,”她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清辞是我的女儿,求您……别让她去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晚晴是您心尖上的肉,您疼她,可清辞也是您的骨血啊!”

  父亲背对着她,声音冷淡:“妇人之仁。这是何等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清辞去了,是她的福气,也能巩固我喻家的地位。”

  “福气?”母亲笑了,笑声里全是悲凉,“那是把女儿推进火坑!老爷,您若还有一丝夫妻情分,一丝父女良心……”

  “够了!”父亲猛地转身,“此事已定,不必多言。你若再闹,休怪我不念旧情!”

  母亲的身子晃了晃,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我躲在暗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在父亲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回到房间,我还没坐稳,母亲就来了。她没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她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她的身子很凉,却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她的骨血里。

  “清辞……”她只低低唤了一声,便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是歉意,是不舍,是无能为力的痛楚。我反抱住她,轻声说:“娘,我知道了。我去。”

  我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像碎了一地的月光。

  三日后,我穿着本应属于妹妹的嫁衣,坐上了入宫的花轿。父亲对宫里的说辞是,嫡女喻清辞“才德兼备,更宜侍奉君上”,皇上日理万机,竟也未多追究,只淡淡应了。

  而妹妹,则穿着我原本预备的嫁衣,嫁给了阿衍。只是喻府对外宣称,是我“贪恋皇权富贵,主动要求入宫”,才将阿衍让给了妹妹。

  我能想象阿衍听到这话时的神情。那个眼里只有我的少年,怎么会信?

  入宫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更沉寂。皇上果然如传言般,心思全在江山社稷,后宫于他,不过是礼制所需。他偶尔会来我宫里坐坐,说的也尽是些朝堂琐事,眼神疏离,从未有过半分温情。我成了“喻妃”,住在华丽却冰冷的宫殿里,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困在朱红的牢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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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宫外传来消息,阿衍病了。说是大婚之夜,他掀开盖头看见妹妹时,愣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喜房。之后便一病不起,茶饭不思,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

  柳姨娘和妹妹去看过他,回来后对父亲说:“不过是些小风寒,男人家哪有那么娇气。”

  可我知道,阿衍不是病了,是心死了。他不信我会贪慕虚荣,他只当是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那份被强行扭曲的真相,像一把毒刀,剜去了他活下去的念想。

  又过了些时日,雪下得很大,覆盖了整个紫禁城。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进来回禀:“启禀娘娘,宫外传来消息,米铺……不,是粮铺的那位公子,昨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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