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垣在熊熊烈火中摇摇欲坠,一片死寂的废墟间,一名铁骑朝她疾驰而来,长刀扬起,即将落在她身上之时,乳娘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

  “乳娘!”

  温热的血液溅在她脖子上,千提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惨白。

  “做噩梦了?”

  封易初静静坐在她床前,素衣白袍,纤尘不染。流畅的剪裁贴合着他清瘦的身形,领口与袖口处以银线绣制而成的繁复暗纹随着他的动作隐隐闪烁,宛如月光下流动的霜华。

  墨发半束,一条白色发带顶替了原本的发冠,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更衬得其眉目如画。晨光熹微,几点落在他美玉般的面庞上,高挺的鼻梁下,薄唇颜色浅淡,透着几分虚弱的苍白,为他添了几分易碎感。

  他低垂着眼眸,修长的手中拿着块温热的帕子,正轻轻为她擦拭脖子上的伤口。动作极轻,轻得让千提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唯有脖颈处传来的温热感告诉她,方才一切不过是她一场梦。

  “阿初……”

  千提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声音还带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懵懂与慌乱。话说出口,她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怔松瞬间化作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微微别过头,避开封易初的目光,语气生硬又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艰涩开口:

  “国师……”

  封易初在她脖颈间擦拭的手猛地一顿。一瞬间,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气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失落,像是硬生生被人从温暖的梦境中拽出,狠狠摔进了冰冷的现实。

  但这抹情绪在眼底仅出现了片刻,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将帕子浸入一旁温热的水盆,缓缓拧干,动作机械又迟缓,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片刻后,抬手,又轻轻在她脖子上擦拭,一下一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血痕。

  擦完脖子,他顿了顿,手缓缓上移。帕子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拭去细密的汗珠,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肌肤,带起丝丝凉意。

  擦拭完毕,帕子重新落在盆中,他才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盖子缓缓打开,露出瓶中莹润的药膏,他以指尖轻轻蘸取,缓缓涂抹在她脖子上的伤口处。

  千提回眸,静静地凝视着他。

  阳光勾勒出他熟悉又陌生的轮廓,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瞧见他紧抿的薄唇,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白,没有半点血色。

  那是阿初……还是国师呢……

  淡淡的火药味萦满鼻尖,让千提不由得想起昨日皇宫里,满地碳黑的残肢。

  原来……真正的国师,比那个闯入新房的老头,更加可怕。

  千提苦涩地笑了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耳畔的一片墨发。

  “弄疼你了吗?”封易初忙不迭放下手中药膏,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狭长的眼眸中,是同往日一般的宠溺与疼惜:“乖,不哭。”

  分明是与往日相同的语气,在千提听来,却好似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她若不听话,他会不会生气?

  如今新帝上位,他暂理朝政。若是惹他生气,他会不会迁怒于姜国的子民……届时,梦中的场景,会发生吗……

  鼻子酸酸的,泪水即将涌出眼眶,却被千提生生止住。她强忍着抽噎,声音带着未散尽的哭腔:

  “我乖,我不哭。”

  她微微蜷缩着身子,双手下意识揪紧被子,像是在寻求一丝安全感。

  封易初不曾注意到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拿起瓷瓶,重新为她涂药:

  “我轻一些,一会儿就好,你再忍忍。”

  指腹蘸着药膏,一点点擦过她脖子上那道浅红的剑痕。

  涂好药,他轻轻收手,抬眸时,少女因缺水而微微发干的红唇直直撞入眼帘。

  封易初微微皱了皱眉,眸光一转,落在桌面上,才发现桌上除了那下了毒的酒外,连一杯水都没有。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匆匆起身,疾步行至门口,拦住路过的小厮,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急切:“为何不给她送水?”

  小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哆嗦,忙不迭解释:“不是您说,不要让任何人见夫人的吗?”

  “……”这意思是说,连饭也没送。

  门口几竿修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竹叶沙沙作响,更衬得其身姿挺拔如松。封易初一阵无语,沉默片刻,强压着情绪,自牙关间挤出三个字:“宫疆呢?”

  “回大人,宫先生为保护夫人受了伤,告假不在府内。”

  难怪。

  剩下那些人一个个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还好他回来得早,若是回来得晚呢?

  封易初抬手抚额,阳光洒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勾勒出骨骼的轮廓,他强忍着心中怒意,声音比寒泉更冷咧几分:“不知你家中是否有什么困难,用不用我给你寻个好好点的大夫?”

  “啊?”小厮错愕抬眸,不曾明白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封易初嘴角愈发难看,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难得泛起一丝愠色,声音不自觉拔高:“还不快将水和饭菜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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