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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越是离天近的,越是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恐怖。

  住在最高处的何氏,捂着喉咙,睁大了眼睛,指着彼此。

  每个人的脊背都在佝偻下去,手指变得细细长长,喉咙里发不出正常音节。

  惊慌的人们飞奔进房间,取出铜镜,跑到井边,池边,看向水面。

  倒映出的影子告诉他们,他们自己身上的变化,与周围人没什么两样。

  李昼脑袋一点一点,在笛声与美妙的舞蹈中,几乎快要睡着了。

  她的背后,不知多远的地方,熊熊燃烧的火球拖着古老庞大的尸体,龟裂的皮肤裂隙里不停地掉落着蠕虫。

  凹凸不平、被冷寂笼罩的月亮上,一座被雾霭环绕的宫殿,宫殿里传出语调晦涩的歌声……

  在更远方,组成斗状的七张嘴,一张一合,镶嵌在内部的密齿间,流淌着粘稠的涎液……

  此外,还有呼吸般伸缩的、菌团环绕的物体,腐烂的、众多苍蝇环绕的事物……

  数不尽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存在,小心翼翼绕过打着瞌睡的李昼,向前挪动。

  “这……”一道沉吟,忽然打断了舒缓的安眠曲,也令王座的主人惊醒,“……就是飞升后的世界吗?”

  散发着柔光的飘带,脊背佝偻的侍者,全都转向了发出声音的来者。

  无边的黑暗中,李昼睁开眼睛,看到了一道绛衣玉带、漆眉星目的身影。

  “你是谁?”

  万年不变的世界里,闯入了一个新鲜东西,李昼没有生气,好奇地望着缓缓走过来的人。

  她的脸上,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李昼看不懂,描述不出。

  她的声音清朗,比侍者毫无新意的笛声好听得多:“我叫薛静真。”她说,“我是一名修仙者。你呢?”

  第一次有人问自己是谁,李昼有些兴奋,她张开口,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有两个字都快脱口而出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多大了?”李昼连忙跳过了自己答不出的难题,她记得自己年龄!

  “我已经九千岁了。”李昼说,“可它们,”她指着飘带与侍者们,委屈地说,“总说我还是个孩子,不准我出门。”

  薛静真拂去耳朵、眼眶流出的鲜血,打量了下李昼,又看了看远方无比庞大的星辰与怪物,点了点头说:“它们说得没错,你确实还是个孩子。”

  李昼沮丧地垮下身体,团在了王座上,嘟哝着说:“反正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我都不稀罕去。”

  听完这句话,薛静真的鼻腔、嘴角,又流出了鲜血,伴随着的还有着碎末,她抬起手,轻轻拂去了这些血肉,看到五指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细长时,神色怔了怔。

  接着,她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后背,修仙者挺拔的脊背,也不知何时,弯下了一点弧度。

  时间不多了啊。

  薛静真转过头来,没有去管身体的变化,又看了眼王座后向着蓝色星球进发的星辰与怪物们,抬起脚,往王座上盘踞的伟大存在走去。

  飘带与侍者立刻拦住了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的李昼却说:“你想说什么?”

  薛静真停在了王座前,蹲下.身,仔细看着李昼的表情:“你是不是很孤独呀?”

  李昼说:“孤独是什么?”

  薛静真一怔,接着露出微微的笑意:“你想要交个朋友吗?”

  李昼纳闷:“朋友又是什么?”

  薛静真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笑道:“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就会带你出门玩,我的世界里,有花、草、山、川,毛茸茸的,长着大尾巴的小动物……”

  “我知道了,你和黎是一个地方来的。”李昼脱口而出,接着皱了皱眉,“咦,黎是谁?”

  她的记性不太好,睡着睡着,就把以前的事忘了。

  薛静真瞳孔微微扩大了,难怪,祂能与自己交流,原来已经有前辈来过了,那前辈现在……她垂了垂眼,目光在飘带与侍者、星辰与怪物上掠过。

  一股淡淡的悲哀,从她眼底流出,但很快,她就收起了这些情绪。

  不管是飞升的真相,还是上古的隐秘,她都已经没有机会去探究了。

  她重新看向李昼:“那你要不要去看一看,那些你没见过的东西呢?”

  李昼摇头说:“不了。”

  她依稀记起,有时候没事干,她也试着向路过的星星伸过手,可她才碰到它们,本来还在闪烁的星星,就忽然散开了,散得这里一片,那里一片,她黏都黏不回去。

  飘带与侍者安慰她说,这是因为她还小,等她长大了,可以控制自己了,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所以李昼对薛静真解释说:“等我长大再说吧。”

  薛静真的脊背已经弯成了一个钝角,手指也变得越来越细长了,她再也压抑不住,低头沉闷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一些血红的、漆黑的碎末。

  李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是第一个和自己聊这么久的人,但好像,也快要变成自己所习惯的,毫无新意的东西了。

  薛静真却依然没有在意身上的变化,咳嗽的劲过去后,向李昼伸出了细细长长的手:“我可以,把身体,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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