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专护走到林老爷子身边,弯下身,在老爷子耳边轻声说:“林总到了,已经在楼下,说是有事要和您谈。要让他上来吗?”
林老爷子倏地睁开眼睛,精光毕现,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老虎。他当然知道这林总不是刚出去那个。他恨啊,这是存心要在他的寿宴上闹出来,让他彻底好看了!
林老爷子重重砸手杖。寿宴的人同时转头,看到林老爷子黑沉的脸色,一下子,全场的人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因为下雨台阶有些湿滑,宋鹿双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上台阶,待走到铺有毯子的地方才放下裙摆。她穿了条淡粉色改良版明制马面裙,披一条纯白色的薄羊绒披肩,双手腕各戴一个帝王绿翡翠贵妃镯。绿莹莹似一汪水,越发撑得肤白似奶。
宋鹿走进电梯厢。
负责操作电梯的侍应生问:“请问去几楼?”
宋鹿说:“三楼宴会厅。”
侍应生微微一点头,戴白手套的手刷了卡片,按亮三楼的按钮。宋鹿站得笔直,视线向前,能从余光里看到侍应生好奇又礼貌的打量。
电梯门关上的一刻,一只手卡进来。那只手白皙修长,骨骼奇大。一看就是男人,却和不用做家务女人的手一样细皮嫩肉。
电梯门向两边慢慢打开。
林综生走进来,衣衫不整,脚步摇晃,像只吃了败仗的落水狗。
林综生看见宋鹿的一瞬眼底露出惊色,他从上至下看了她长长的一眼,随后目光越来越深,又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爬出来——或许是一双手,要将宋鹿抓进去,用利齿撕咬个粉碎。
宋鹿慢慢向后退,手放在腰后摸索探路,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在电梯厢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接着,连背也贴上去,已经退无可退。
林综生眼珠子一转,看向侍应生:“你,出去。”
不等侍应生出声,林综生已经抓上他的手肘,将人一拽一推赶出电梯厢。林综生堵住电梯门,不按楼层,只用拇指按住关门的按键。
电梯不上也不下,就卡在一楼不动,像只不见天日的鸟笼子。
侍应生在外拍门,拍了几下安静下来。
宋鹿通过腹式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公共场合,她有很多很多办法让自己被其他人发现。林先生不能、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宋鹿想警告林先生别碰她,否则她就报警。但这样直面自己的噩梦还是让她心脏怦怦乱跳,喉咙倒拔干,她努力了几次没能发出声。
林综生向宋鹿走过来,开始几步还稳健,之后简直是扑过来,手抡起要掐她的脖子。精神紧绷的宋鹿早料到这一扑,膝盖一弯,往旁边一闪,钻到电梯门那边,看准时机弹按开门键。
电梯门却没开。
宋鹿转身,后背贴住电梯门,眼睛死死盯着林先生,看到他从另一面的操作界面按住了关门键。
林综生眼镜上挂满密密斜斜的雨珠,不断往上喷的鼻息把镜片打成雾色。他取下眼镜甩了甩,再戴回去,朝宋鹿投来阴冷的一瞥,“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你怕什么?躲什么?跑什么?”
几句话,任何话,她都不想听他的。
林综生垂下目光,从鞋子开始一寸寸往上挪目光,直到看到她起伏不定的胸,他定住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很久,再往上移看脖子和脸。
林综生薄唇往上挑,“你
真是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太久没听你叫,没听你哭,都快忘了是什么样子。其实你虽然那样,也舒服不是吗?真想节目重温一下——在他面前。”
林综生的目光像是两股绞绳缠住宋鹿脖子,迫得她脸色苍白。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刺激她,她还是渐渐喘不上气,人也抖起来。
宋鹿的屈辱和害怕全都落入林综生的眼睛里。他自以为抓住了宋鹿的三寸,乘胜追击:“狼心狗肺的小东西。给你句忠告。他想要玩死我,你也别想好过。如果我真的输得一无所有,我会把当年那些照片给他看。让他知道,他自己的太太和自己父亲是什么关系。”
宋鹿定定地看向林综生。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不再害怕这头畜生。
以前她是怕林也知道她的过去。她怕林也觉得她灰暗、不堪、肮脏、死气沉沉,她努力掩饰自己的伤痛,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伪装的日子很难过,她时时刻刻都在怕被林也揭破秘密。因此,她有意无意和他保持距离,身体和心灵都远离他。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种种矛盾交织、激化,撕扯她的灵魂的同时,也折磨着林也。
可现在她还怕什么呐?她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也把什么都交给他了。对,她不怕了!她绝不能软弱,绝不能退缩。她要挺起胸膛,不再让怯懦和自卑成为自己和他人的软肋。
宋鹿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读过网上关于林综生和员工起冲突的新闻,虽然媒体写得不清不楚,故意模糊了关键信息,但林综生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好过。否则,他也不会这般狗急跳墙乱咬乱吠。
以前只听人说林先生脑子不好,现在亲眼见、亲耳听,才知道真就是个废物。如果不是废物,捅人心窝子的话怎么反激起人的斗志?
这一刻,留在她噩梦里那个扭曲的、恐怖的、不可战胜的恶魔褪了色,轰然倒塌,化为眼前这个既不高又不壮的、普普通通的人。
宋鹿抬起头,直视林综生,吐字清晰地说,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什么?我想起一条走投无路的疯狗在它欺负过的同类面前摇尾乞食。特、别、可、怜。“宋鹿面无表情地学着狗“唔呜呜”惨叫两声。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