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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可爱,分明非常恶劣。

  “你滚。”游扶泠声音沙哑,眼尾像是用毛笔晕染过一般,粉色蔓延,眨眼还有眼泪不自觉掉下来。

  丁衔笛捞起她的身体,一步步从池水的台阶走上来。

  室内光线昏暗,像是酒店最厚实的遮光帘都拉上了,昏暗得只有燃到头的烛火,和差点燃尽的烛火。

  巨蟒缠人之时摆尾,磕坏了好几盏矿灯,最后还是原始的烛火照明。

  屏风的影子摇曳,游扶泠被丁衔笛扯入难以分辨的前世今生幻梦,做她们在大荒之音幻境里没能好好做的事。

  但她厌恶自己这一身支离的病骨,好几次拉扯着丁衔笛的长发,似乎要诉说什么,却被更汹涌的情潮追打。

  变成掉落的眼泪,被吮走的哽咽。

  丁衔笛说:“会好的。”

  “无论什么。”

  游扶泠闭着眼,落在软榻上的身体依然止不住痉挛。

  躺在一旁的丁衔笛恢复了人形,她给游扶泠渡了好几口丹药化开的水,清苦的味道席卷唇齿,在游扶泠唇角淌下的时候被另一个吻走,附上一个带着笑意的亲吻。

  “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外边是照洲的冬季,这个世界的飞舟不怎么受极端天气的影响,哪怕丁衔笛关上了门窗,设置了结界,依然能听到偶尔驶过的飞舟轰鸣声。

  “被子很重。”游扶泠嘟囔移上,翻身过去。

  丁衔笛也钻了进来,“重点好,这样才踏实。”

  她从背后抱住游扶泠,“这位小姐家里难道都是轻飘飘的鹅绒被?”

  太累了。

  游扶泠分不清自己是被丁衔笛的话满足,还是别的满足。

  她脑中闪过很多从前。

  很小的时候,小学的年纪大家都去上学,她一个人坐在花圃里,目送妈妈上班。

  父亲开始不怎么回家,争吵用玻璃门隔开,不知道窗帘吹开丑陋的爱情悲剧,坐在玩偶堆里的游扶泠目光黯淡,更在意陈美沁失落的眼神。

  喜欢一个人,至少不应该让那个人不开心。

  当时候游扶泠这么想,所以晚上她找陈美沁一起睡。

  被子的确是最轻薄的,妈妈不希望她睡觉还有压力。

  似乎很惊讶很独立的女儿提出这样的要求,陈美沁问她是不是不高兴。

  “有点忘了妈妈那天说什么了,反正遮遮掩掩,不希望我知道。”

  丁衔笛背后抱着游扶泠,不知道对方此刻是什么神情,她们身上都是同样的熏香,最后的烛火燃尽,室内坠入黑暗。

  “被子……应该不是鹅绒的,我只带了枕头。”

  “爸爸妈妈不睡在一起。”

  “妈妈说有原因的,工作、生活习惯……很多很多。”

  零碎的前世画面飘远,游扶泠还是喜欢她和丁衔笛的今生,哪怕也有好多遗憾。

  “可是……”

  “我们回去后可以天天睡一起。”

  丁衔笛说得很轻,如同呓语,“这种事要双方愿意。”

  “太晚回家会吵醒另一个人,生活习惯不同会影响生活质量。”

  游扶泠:“但这不是把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吗?”

  她在黑暗里转身,另一个人自然地抱住她,“最后谁也改变不了谁,就不了了之了。”

  “看你想要什么。”

  丁衔笛摸着游扶泠的发,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一瞬间自己的颤抖。

  人始终是个体,要如何彻底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呢?

  她做蒲玉矜的时候把一半的心给了公主,但也悲剧。

  “可如果互相妥协,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才算如愿,这算喜欢吗?”

  游扶泠在丁衔笛怀里抬眼,她这人不怎么爱说真心话。

  冷淡是她的保护色,能最大限度隔绝旁人对她身体的可怜,对家世不能继承的可惜。

  就算是妈妈,可以带着枕头半夜去找的那个人,也无法什么都问。

  游扶泠不否认陈美沁对她的爱,可是。

  她揪皱了丁衔笛胸前的薄衫,“我不懂。”

  “我也不懂,”丁衔笛近乎喟叹地笑了笑,“人心易变,你知道的。”

  “我家那两位更没感情,谁都知道他们貌合神离,还要演,这么一想活着的人每天睁开眼都在演戏,累不累。”

  “你现在也在演吗?”游扶泠问。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凶兽卸下了片甲,软乎乎的。

  “我在你面前演什么,”丁衔笛撩开她的额发,嘴唇贴在上边,说话都像是舔舐,“我从不妥协。”

  “最初是我害死了你,所以不存在没有我你就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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