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每天都换新的内衣,对普通家庭的负担也是很重的。
卫生间中,水雾站在逼仄的空间里,沐浴头洒下来温暖的水,她却只觉得委屈。
水流声掩盖了哭泣声,她以为别人听不见,蹲下来哭得很伤心。
萧铄坐在小凳子上,用洗衣盆帮水雾揉洗着内衣,他耳根发红,手上不敢用力,怕不小心洗坏了。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抿起唇,却最终也只是假装没有听见。
水雾换上了萧铄的衬衫,她的身上逸散出男子使用的洗发露的气味,露出的肌肤带着浅浅的粉色,莹润白皙,吹弹可破。
萧铄不敢看她,他说自己睡在客厅中,将床让给了水雾。
萧铄没有要水雾的房租,他告诉水雾,这段时间的消费都算在那枚胸针里,等到那些钱都用光,他会提前告诉她。
水雾便相信了。
卧室的床有些硬,水雾辗转反侧地睡不好,闭上眼,便好像会见到要债人狰狞愤怒的面孔,将她吓醒。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房间中没有人,萧铄似乎离开了,现在是暑假,高中毕业的第四天,她原本和朋友们约好去毕业旅行,而她现在连大学开学的学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客厅中有一个小破电视,她打开看了看新闻,最显眼的便是她的父亲获罪的消息,男人戴着手铐,步履蹒跚,没了往日风光霁月的模样。
水雾关掉了电视,缩成了一团,她该怎么办呢?
萧铄回来的有些晚,他给水雾带回来了食物,和一身新的衣服。
冰箱里有吃的,但水雾根本连自己去主动找东西吃都想不到,像是离开了庇护者便连觅食都不会的幼崽。
水雾有些焦虑,食不下咽,不由问萧铄,她是不是应该出门打工。
几百、几千和几十万在水雾的眼中是一样的,她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许多生活用品的价格。
萧铄说,水雾的学费他可以帮忙付清,那枚胸针很值钱,她不需要为了钱而操心。男子将自己新买来的一个手机递给了水雾,告诉她,如果她真的需要钱,他可以雇佣她。
水雾有些迷茫,听着萧铄说,他每日雇她给他发消息,打电话,陪他一起干活,到了月底可以给她两千块钱。
水雾掰着手指,不知道两千算不算多。
便利店。
水雾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有些无聊地玩着一只塑料鸭子。有人路过看到她,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进入店内的人便突然多了起来,行人围聚,便有人认出了水雾,拿起手机拍她的模样,传到网络上。
水雾遮着脸,心中泛起羞恼不高兴,有从前认识她的人特意来到便利店趾高气昂地取笑她,嘲讽她居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水雾眼尾殷红,气得说不出来话,她脸皮薄,骂人的话都不会说,看着实在让人想要欺负。
纪湫野低眸,只觉得指尖发痒,想要伸出手捏一捏她的小脸蛋。
单纯的大小姐不懂得人心叵测,水雾只以为,纪湫野是喜欢与她作对的死对头,男子从前便很讨厌,抢她的朋友,对她说难听的话。偏偏不论家世、人缘还是成绩都与她不相上下,每次聚会还总是能见到他,像是挥之不去的苍蝇。
如今她跌落泥潭,对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水雾最不想让他看了笑话,色厉内荏地嘴硬,强装自己很坚强。
她不清楚,一些在暗处窥探她的人原本想要等待她一无所有,受尽苦楚,再高高在上地伸出手拯救她,却没想到中途被一个穷小子截了胡,让萧铄占了便宜。
纪湫野没有将萧铄当做对手,他只是有些可惜小刺猬身上的刺还没有软化,不知道来求他。她这么笨,从小到大都看不出来谁真心对她好,纪湫野有意再让她吃一些教训,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水雾身旁,让她什么时候后悔了,便给他打电话,他不计前嫌,还是能够原谅她的。
水雾则当时便将名片撕得粉碎,发誓自己死也不可能主动去找他。
可经过这件事,水雾便不太喜欢陪着萧铄来便利店了,男子也没有强求,他蹲在水雾的身前,反而对她道歉,说是他的错,是他给她丢脸了。
水雾以前可能会真的觉得有萧铄这种穷酸朋友很丢人,但她现在却有些听不得男子这么说了。
她捧着萧铄的脸,神情认真,否认了他的自我贬低,纪湫野就是个讨厌的烂人,只要是他说的话,便要反过来看待。
萧铄是她家里破产后,唯一一个愿意收留她的人,水雾早就已经没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格。
“你是个好人,心地也善良,不要听纪湫野乱说。”女子的手心很柔软,萧铄心脏震动的速率有些紊乱。他的喉结动了动,从前即便在梦中,他都不曾奢望过,自己能够与水雾离得这样近,令女子屈尊降贵,抚摸他的脸颊。
即便此时的水雾已经从高台上坠落,可在萧铄的眼中,她却仍旧一如既往,不可亵渎。
他试探性地问,水雾会不会离开这里,萧铄隐晦地上眼药,纪湫野看起来那样傲慢,他应该不会真心想要好好对待她的。
萧铄说,他的钱还没有还完,虽然他的条件很简陋,但他会努力赚钱,不会委屈她。
水雾当然不会去找纪湫野,她都能够猜到男子会怎样羞辱她,她才不可能自投罗网。
萧铄便流露出了干净的笑容,去厨房给她洗草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