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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她说:“我要焱州作我的不垂堂。”

  天边晦色云涌,叶帘堂的眼睛会说话,长谷看到了其中蕴含着千钧力量,他一时被慑在了原地。可还没等他张嘴,身边墙体又是一震,他听到砲车那边有人在喊:“快来补!这边墙又塌了!”

  长谷回头刚要说什么,却听叶帘堂一声“嘘”。

  地面在震,望楼号角随之吹响,士兵吼道:“敌军冲锋——!”

  话音未落,叶帘堂当即将碎玉重新绑束在手腕上,以死结缠紧,沿着城阶大步往城底跨,喊道:“开城门!”

  南府轻骑一早就在城边整队备马,叶帘堂拽过缰绳翻身上马,昂首冲着长谷点了点头,“城内交给你了。”

  “叶大人!”城门校尉趴在城墙上吼:“此战必胜!”

  叶帘堂抬手,握拳,在空气中叩击了一下,就像是隔着层层黄沙,缓慢却坚定地敲在了每一位守城战士的肩上。

  随后她勒马向前,向着城门黑暗的甬道。

  悬门仿若裂开玄冰的铁索,轧轧升抬而起,马蹄声隐动幽冥。黯淡苍穹笼着这万顷雷霆,天光透过铁门洒入时,轻骑最前甩动赤色战旗,是迅猛纵出前的一线火云。

  凛风穿堂,叶帘堂双眼稍眯。她从时空罅隙中落在大周,一不小心走上了人间最绝路,也算是亲身试过天下深浅。事到如今,她更是觉得这天地湍流火海,万万群山,没什么是翻不过的。

  战旗沸腾翻涌,叶帘堂握紧碎玉,在策马驰前的那一刻默念,“此战必胜。”

  下一瞬,轻骑踏沙奔出。

  武卫营前冲的步兵以重盾开路,使骑兵能够顺利穿过护城河腾起的火墙。龙雀刀们经火一淬更是森然,映着火光抵上双铁戟。

  两军相撞,合二为一。

  双铁戟既长又轻便,隔着稍远就能拦住龙雀刀,这恰好给了碎玉机会。叶帘堂的剑法水波一般,胜在以柔克刚,借力打力,雪亮的剑影在双铁戟的掩护下翻飞,是龙雀刀怎么砍不断的流水。

  “怪了!”武卫营前锋中有人惊叫,“这是什么?!”

  叶帘堂抓住机会便抢人咽喉,污血渗进蟹青色的袖角,引得她手臂越发沉重,可她仍不敢歇。

  “添柴!”叶帘堂一剑断开眼前人的喉咙,右臂发力,将尸体撞进火墙之中,回首道:“就用这些人!”

  武卫营第一波冲锋也是试探,派出的兵并不算多,南府轻骑不到一个时辰就“添茶补火”完毕,顺带炸坏了一辆战车,回城时整批队伍就像是从带血的灰坑里捞出来的一般。

  悬门沉重落下,天色渐暗,城墙内壁已经补上了火把。峡风不知何时从西城门赶了过来,看见叶帘堂时赶忙扶她下马,唇线紧抿。

  叶帘堂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顺手将臂上缠着的白布拆下,碎玉“哐当”一声掉在石地上,她的左臂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峡风看了一眼,终还是没忍住,出声道:“叶大人……”

  “我知道。”叶帘堂用右手捂住左臂,自她进入南沙以来药就没停过,可即使如此还是跟不上她身体衰落的速度。她用右手捡起碎玉,勉强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没办法。”

  “下一波我替您上。”峡风呼出一口涩气,指了指身后道:“西边有先生们盯着,我带了人过来。”

  “武卫营在试探,他们甩兵就像甩泥点子,但我们不能。现下的境况不容许我们再有牺牲。”叶帘堂抬眼,正色道:“你回去。”

  “不,叶大人,我……”

  “我不会死在这里。”叶帘堂转动手腕,眸光在城头火把投下的光影中闪烁,“我有把握。”

  “可……”

  “回去。”叶帘堂重复,不容置喙道:“方大人不习武,我需要你来看守焱州的后背。”

  峡风抬起眼,见叶帘堂清丽的面容被赤血沾染,甬道昏暗的烛光缀在她身后,显得她双眼更加冰凉,像是锋刃,而南府军只默默跟在她身边,压抑着沉闷的漆黑。

  峡风握着刀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挪动了脚步,回身向着西门的方向去了。叶帘堂立在原地目送她,直到峡风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她紧绷的肩臂才缓慢松了下来。

  一点冰凉落下,叶帘堂眨了下眼睛。

  下雪了。

  不等这白絮飘大,长谷便举了伞急急忙忙跑过来,手上还捧着个白面馒头塞给她。叶帘堂盯了那馒头片刻,却不知为何没有接过,只是说:“回帐。”

  长谷还是给她撑伞,纠结了半刻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叶大人,您方才对峡风说……说您对这场仗有把握……是……是真的么?”

  是真的么?

  叶帘堂在心底慢慢重复了一遍,心想:“当然是假的了。”

  眼下的形势放近了看,交手之时敌我实力相当,不过是互不相让的针尖对麦芒,人推人都是蛮力,没有谁占优一说。若要再放远了看,武卫营人多势大,南府军就算一次两次能赢,可再这么打下去迟早要被武卫营源源不断的兵力耗死。怎么看都破不开的死局,她叶帘堂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敢拍着胸脯同人保证,方才一番话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罢了。

  叶帘堂步子没停,只是问:“你觉得呢?”

  “我……”

  话音还没落下,忽听望楼的号角又吹了起来,城墙上“轰隆”一声响,城门校尉扒着灰土朝下喊:“武卫营二次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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