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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说得容易。若李意卿真照着贾逊所讲的做了,不仅要欠下贾氏一个人情,更是会和民心背道而驰。试想,阆京三城如今就靠着溟西的供应活,要是因着叶帘堂一句话就使得三城无粮可食,叶帘堂就算登上了万阶台也不能长久。

  李意卿的目光再次落到贾逊身上,轻轻笑了一声,说:“还是大公子所谋深远。”

  贾逊被他这一声笑弄得后背发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守在门边的刀秋,稍稍向他移了移,错开李意卿的目光道:“本公子不过是个生意人,到底都是依着叶大人行事。”

  “大公子善举,承平道都替三城百姓记下了。”说到这,李意卿顿了顿,继续道:“但南沙那边,还是要公子一个交代。”

  听至此,贾逊心下了然,到底还是要靠他们贾氏。他好笑地看一眼李意卿,腹诽道:“一番话转来转去说了半天,最后还不是要靠本公子的银钱。清也啊清也,到底还是嫩了点,狐狸尾巴没藏好就露出来了。”

  “哎,先生有所不知,本公子眼下没有可活动的银子了啊,都送出去了,但没一个人还,都把本公子当冤大头,也苦恼得很。”贾逊险些忍不住笑,说:“本公子上个月还拨了万两白银让商道动起来,如今……”

  他话没说完,偏堂的垂帘却忽然被挑起,侍从皱着眉出现在帘后,唤了声,“清也先生……”

  李意卿抬了手,示意贾逊先停,侍从显然是一路跑来的,上前来时气还没喘匀。李意卿看从他煞白的脸色中察觉到不妙,心下一凉。

  日光下冷风忽起,将小窗“哐啷”一声吹开,寒气浸入内室,竹帘被吹得散开,落下一地晦影。

  “校尉八百里马上飞递军情,”侍从看一眼贾逊,抖着声道:“焱州——”

  “焱州?”贾逊掩着嘴作吃惊状,眼底却是一副藏也不藏的看好戏模样,“先生,这可怨不得本公子啊。”

  烛火摇晃,李意卿转过眸来盯他。

  “这……”贾逊被他眼神骇住,下意识解释道:“与,与我可没什么干系,贾氏什么也……”

  凛风吹过眉眼,刀刃亮如雪浪,杀气森然,贾逊只来得及撑着身子,一双眼被刀尖攫走了全部注意。

  锷吐寒芒,刃承天宪。李意卿瓷白的手毫无血色,青筋隐隐,并不是执笔握扇,而是挑刀。那刀上血槽隐刻二十八星躔,柄缠玄朱二色丝,以喻阴阳刑德——正呈一柄照霜饮云的诛逆刀。

  诛逆。诛者,珠玉落盘声也;逆者,屰行之兽也【1】。故诛逆出鞘,可破僭主膻腥,实为礼崩乐坏之警音。

  ——这刀可不是谁都能拿!

  刹那间,贾逊思绪飞转,一时傻在了原地,“你,你是……你到底是……”

  贾氏是个好的合作伙伴,有了他叶帘堂就能拥有整个溟西三州的生意买卖。更何况贾氏在溟西做了十几年土皇帝,身份地位不上不下,刚好尴尬地卡在君臣龌龊间最难启齿的那一部分,迟早要被送上断头台的。

  贾逊聪明,叶帘堂欣赏他。他若是愿意老实跟着叶帘堂做事,正是个为贾氏未来活命铺路的好机会,等到这场战役彻底结束,叶帘堂真登上万阶台上去了,贾氏可就成了功臣,再续几百年的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李意卿冷眼看着他,不说话,只将剑柄往前稍递。贾逊不敢乱动,只瞪着一双眼,“本公子是贾氏家主,你,你敢?!”

  “我敢。”李意卿眸中冰冷一片,“朝廷站在天下百姓的身上,竭尽人力,必将被这些手摔下去。你呢?”

  “先……先生,”贾逊紧紧攥着金玉袍,在森然游走的杀气中硬着头皮道:“这乱世之中谁不是棋子?!我有的选吗?贾氏也是无奈,无奈啊!”

  “棋子,”李意卿笑一声,“是啊,我们都是棋子。但你可以选择坐在哪一边。”

  执黑或执白。而不是高高挂起,笑着将局势越搅越混。

  “贾氏位置尴尬。”李意卿看着他,慢慢道:“你真觉得大周还容得下你们?”

  “你威胁我?!”贾逊瞥一眼外间,见刀秋已然抽刀,身边却尽是寒芒他咬咬牙,大声道:“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以为南沙的那些生意还能做得下去?”

  做得下,生意怎么会做不下去。有了承平道在溟西的半个月,贾氏也并不是无可替代。毕竟只要端着银子,身后就总会跟着人。

  虽说李意卿眼下就想了结这人,但还不是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大公子还不知道吧。”李意卿收刀入鞘,眸中锋芒更甚,“溟西新起的道观,和贾氏府邸离得……很近呢。”

  “你,你这妖道!”贾逊从容全无,红着眼睛喊:“你要做什么?你,你敢动我族人?你敢?!”

  “贾氏一族的命可不在我手上啊。”李意卿向外走去,将骂声都抛在了身后,“反而是你,大公子。好自为之。”

  第175章 留下“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留下来!”……

  武卫营中,邓琛对着前头自乱阵脚的步兵气急败坏。

  叶帘堂那一炮搞停了他们的一辆战车,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武卫营在阆京的三年早已大换血,待在营里的都是新兵,哪里上过战场。那一火枪不仅将战车的两槽炸断了,还还顺带轰飞了他们的魂。

  行进的队伍里不知是谁先跑开的,这一跑可不得了,连带着一圈都跟着跑了,剩下最前的战车停在原地没人管,让南府军又给多补了两炮。后头跟来的战车片刻间刹不住,这短短时间内一个撞一个,竟还真翻了两台战车。

  邓琛纵马上前的时候叶帘堂早就带着兵遁了,徒留阵线前端的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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